对于这起姻缘。凯瑟琳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不过应该承认:在预期她们将来的亲切关系这方面,她远远及不上伊莎贝拉。“凯瑟琳,对我来说,你比安妮和玛丽亚不知道要亲切多少倍。我觉得,我喜爱亲爱的莫兰家的人,会大大胜过喜爱自己家的人。”
这是凯瑟琳不可企及的一种友谊高度。
“你真像你亲爱的哥哥,”伊莎贝拉继续说道,“我刚一见到你就喜爱得不得了。不过我总是这样:什么事qíng都是一眼定局。去年圣诞节莫兰来我们家的头一天,我头一眼见到他,我的心便一去不复返了。我记得我穿着我那件huáng长裙,头上盘着辫子。当我走进客厅,约翰介绍他时,我心想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一听到这话,凯瑟琳心里暗暗佩服爱qíng的威力,因为她虽说极其喜爱自己的哥哥,赞赏他的种种天赋,但她平生从不认为他长得漂亮。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安德鲁斯小姐和我们一道喝茶,穿着她那件紫褐色的薄绸子衣服,看上去像天仙一样,我还以为你哥哥肯定会爱上她呢。我想着这件事,整夜都没合眼。哦!凯瑟琳,我为你哥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呀!我所忍受的痛苦,我一半也不想让你忍受!我知道我现在瘦得可怜,不过我不想叙说我的忧虑,省得惹你难过。你已经看得足够了。我觉得我不断地泄露自己的秘密,没有心计地说出了我喜欢做牧师的人!不过我总相信你会替我保密的。”
凯瑟琳心想,没有什么比这更保险的了。不过她又为对方没料到自己这么一无所知而感到羞愧,便不敢再争辩。而且,伊莎贝拉硬要说她目光敏锐,为人亲切,富有同qíng心,她也不便否认。
她发现,她哥哥准备火速赶到富勒顿,说明他的qíng况,请求父母的同意。伊莎贝拉为这件事倒着实有点忐忑不安。凯瑟琳相信,她父母决不会反对儿子的心愿,于是便尽力这样劝慰伊莎贝拉。“做父母的,”她说,“不可能有比他们更慈祥,更希望自己的子女得到幸福的。毫无疑问,他们会立刻同意的。”
“莫兰说的跟你一模一样,”伊莎贝拉答道,“然而我还不敢抱这个希望。我的财产太少了,他们决不会同意的。你哥哥娶什么人不行。”
凯瑟琳再次觉察到爱qíng的威力。
“伊莎贝拉,你真是太自谦了。财产上的差别算得了什么。”
“唔!亲爱的凯瑟琳,你是宽怀大度的。我知道,在你看来,这算不了什么,可是我们不能期待多数人都不计较。就我来说,我真但愿我们能换个地位。我即使掌管着几百万镑,主宰着全世界,你哥哥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这有趣的想法既富有见识,又别出心裁,使凯瑟琳极其愉快地记起了她所熟识的所有女主角。她心想,她的朋友倾吐这般崇高的思想时,看上去从来没有这么动人过。“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她一再宣称,“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至于我自己,”伊莎贝拉说道,“我的要求很低,哪怕是最微薄的收入也够我用的了。人们要是真心相爱,贫穷本身就是财富。我讨厌豪华的生活。我无论如何也不要住到伦敦。能在偏僻的村镇有座乡舍,这就够迷人的了。里士满附近有几座小巧可爱的别墅。”
“里士满!”凯瑟琳惊叫道,“你们必须住到富勒顿附近!你们必须离我们近一点!”
“若不是这样,我肯定要沮丧的。只要能离你很近,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这是空谈!在得到你父亲的答复之前,我不该考虑这种事。莫兰说,今天晚上把信发到索尔兹伯里,明天就能接到回信。明天啊!我知道我决没有勇气打开那封信。我知道它会要我的命。”
伊莎贝拉说完这话,接着出了一阵神。她再开口时,谈起了要用什么料子做结婚礼服。
她们的谈话被那焦灼不安的qíng郎打断了,他趁动身去威尔特郡之前,先来这里惜个别。凯瑟琳本想向他道喜,可是不知说啥为好,满肚子的话全含在眼神里。在那双眼睛里,八大词类活脱脱地应有尽有,詹姆斯可以得心应手地把它们串联起来。他一心急着回家实现自己的愿望,告别的时间并不长,若不是因为他的美人一再催他快走反而耽搁了,他告别的时间还要短些。有两次,他几乎走到门口了,伊莎贝拉还急火火地把他叫回来,催他快走。
“莫兰,我真要把你赶走啦。想想你要骑多远啊。我不能容忍你这么拖拖拉拉的。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别再磨蹭时间啦。好了,走吧,走吧——你一定要走。”
现在,两位女友的心比以往拧得更紧了,整天都割舍不开。两人姐妹般地寻找快乐,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索普太太和她的儿子了解全部内qíng,似乎只要莫兰先生一同意,就会把伊莎贝拉的订婚当作他们家里最可庆幸的一件大事,因而可以一道来谈论,他们那意味深长的神色和神秘莫测的表qíng,使得那两位蒙在鼓里的小妹妹也感到很好奇。凯瑟琳思想比较单纯,在她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隐瞒似乎既非出自好意,也未能贯彻始终。他们若是始终隐瞒下去的话,她早就忍不住要指出他们这样做实在太没qíng义了。不料安妮和玛丽亚机灵地说了声“我知道怎么回事”,马上使她放下心来。到了晚上。居然还斗起智来、一家人都在各显其能;一边闪闪烁烁地故作神秘,一边隐约其词地硬说知道,真是针锋相对。
第二天。凯瑟琳又去和她的朋友做伴,尽量使她打起jīng神,消磨来信之前的这段烦人的时光。她这样做是大有必要的,因为快到该来信的时候,伊莎贝拉变得越来越颓丧,信还没到,她真的忧心仲仲起来。等信一到。哪里还能见到忧虑的踪影?“我顺利地取得了我慈爱的双亲的同意,他们答应将竭尽全力促进我的幸福。”这是头三行的内容,顷刻间,一切都令人欣喜地有了保证。伊莎贝拉顿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一切忧虑和焦灼似乎一扫而光,她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毫无顾忌地称自己是人间最幸福的人儿。
索普太太喜泪盈眶,挨个地拥抱着女儿、儿子和客人,兴奋得简直想把巴思的半数居民都拥抱一遍。她心里充满了柔qíng蜜意,开口一个“亲爱的约翰”,闭口一个“亲爱的凯瑟琳”、说什么必须马上让“亲爱的安妮和亲爱的玛丽亚”也来分享他们的喜悦;还在伊莎贝拉的名字前面一次用了两个“亲爱的”,这是那个可爱的孩子受之无愧的。约翰高兴起来也毫不掩饰。他不仅推崇备至地把莫兰先生称作天下最好的人,而且赌咒发誓地说了许多赞美他的话语。
带来这一切喜悦的那封信写得很短,里面只是保证大功已经告成,一切详qíng细节还得挨到詹姆斯以后来信再说。不过,那些详qíng细节伊莎贝拉完全可以等待。她所必需的一切全都包含在莫兰先生的许诺之中:他保证办得万事如意。至于如何筹措收入,究竟是分给田产还是jiāo给资金,这些她都一概不去关心。她心里有数,觉得自己可以十拿九稳地很快便会有一个像样的家庭。她的想象在围绕着心目中的幸福驰骋。她幻想几周以后富勒顿新结识的朋友都在注视她,艳羡她,普尔蒂尼可贵的老友都在妒忌她。她有一辆马车供自己受用,她的名片换了新的姓,手指上戴着光彩夺目的钻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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