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普莱斯小姐,”克劳福德小姐一走到彼此可以听得见的地方便说,“我来向你表示歉意,让你久等了——我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我知道已经超过时间了,知道我表现得很不好。因此,请你务必要原谅我。你知道,自私应该永远受到原谅,因为这是无法医治的。”
范妮回答得极其客气,埃德蒙随即补充说:他相信范妮是不会着急的。“我表妹即使想比平时骑得远一倍,时间也绰绰有余,”他说。“你叫她晚动身半个小时,她倒因此更舒服了。云彩现在出来了,她骑起来就不会像先前那样热得不好受了。但愿你骑了这么久没把你累着。你还得走回家,你要是不用走回去就好了。”
“跟你说实话,骑在马上一点也不累,”克劳福德小姐一边说,一边由埃德蒙扶着跳下马背。“我很结实。只要不是做我不爱做的事,无论做什么我都没累过。普莱斯小姐,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衷心希望你骑得快快活活的,也看望这匹心爱的、讨人喜欢的、漂亮的马样样令你满意。”
老车夫一直牵着他那匹马在一旁等着,这时走过来,扶范妮上了她自己的马,随即几个人便动身朝庭园的另一边走去。范妮回过头来,看见那两个人一起下坡向村里走去,她那忐忑不安的心qíng并未得到缓解。她的随从夸奖克劳福德小姐骑马多么机灵,自然也不会让她心里好受。克劳福德小姐骑马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观看,那兴趣和她范妮的兴趣几乎不相上下。
“看到一位小姐骑起马来这么大胆,真是一桩赏心乐事啊!”他说。“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小姐骑得这么稳当的。她好像心里一点也不害怕。跟你大不一样啊,小姐。你从开始学骑马到下一个复活节,整整六年了。上帝保佑!托马斯爵士第一次把你放在马背上的时候,你抖得多厉害啊!”
到了客厅,克劳福德小姐也备受赞扬。两位伯特伦小姐十分赏识她那天生的力量和勇气。她像她们俩一样喜欢骑马,一开始就骑得这么好,这一点也像她们俩。两人兴致勃勃地夸赞她。
“我早就知道她肯定会骑得很好,”朱莉娅说。“她天生就适合骑马。她的身材像她哥哥的一样好。”
“是的,”玛丽亚接着说,“她也像她哥哥一样兴致勃勃,像她哥哥一样充满活力。我认为,骑马好不好跟一个人的jīng神有很大关系。”
晚上道别时,埃德蒙问范妮第二天是否想骑马。
“不,我不知道。如果你要用马,我就不骑了。”范妮答道。
“我自己倒是不会用的,”埃德蒙说。“不过,你下次想待在家里的时候,克劳福德小姐可能想要多骑一些时间——说明了,骑一上午。她很想一直骑到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那儿,格兰特太太总跟她说那儿风景好,我毫不怀疑她完全可以骑到那儿。不过,随便哪天上午都行。要是妨碍了你,她会十分抱歉的。妨碍你是很不应该的。她骑马只是为了快乐,而你是为了锻炼身体。”
“我明天真的不骑,”范妮说。“最近我常出去,因此宁愿待在家里。你知道我现在身体很好,挺能走路的。”
埃德蒙喜形于色,范妮为此感到宽慰,于是去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之事,第二天上午便付诸于****了——一行人中包括所有的年轻人,就是没有范妮。大家显得非常高兴,晚上议论的时候更是加倍的高兴。这类计划完成一项,往往会引出第二项。那些人去过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之后,都想在第二天去个别的什么地方。还有许多风景可以观赏,虽然天气炎热,但是走到哪里都有yīn凉小道。一群年轻人总会找到一条yīn凉小道的。一连四个晴朗的上午就是这样度过的:带着克劳福德兄妹游览这个地区,观赏这一带最美的景点。事事如意,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就连天气炎热也只当笑料来谈——直到第四天,有一个人的快乐心qíng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yīn影。此人就是伯特伦小姐。埃德蒙和朱莉娅接到邀请去牧师府上吃饭,而她却被排除在外。这是格兰特太太的意思,是她安排的,不过她倒完全是一片好心,是为拉什沃思先生着想,因为估计这天他可能到庄园来。然而,伯特伦小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她要极力靠文雅的举止来掩饰内心的苦恼和愤怒,直至回到家中。由于拉什沃思先生根本没来,那损害就越发沉重,她甚至都不能向拉什沃思先生施展一下她的威力,以求得一点慰藉。她只能给母亲、姨妈和表妹脸色看,搅得她们在吃正餐和甜点时,一个个全都忧郁不已。
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埃德蒙和朱莉娅走进了客厅,夜晚的空气使得他们面色滋润,容光焕发,心qíng畅快,与坐在屋里的三位女士样子截然不同。玛丽亚在埋头看书,眼都不抬一下,伯特伦夫人半睡不睡,就连诺里斯太太也让外甥女闹qíng绪搅得心绪不宁,问了一两声有关宴会的问题,见无人答理,似乎也打定主意不再做声。那兄妹俩一心在称赞这个夜晚,赞美天上的星光,有一阵子心里没有想到别人。可是,等话头第一次断下来的时候,埃德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范妮呢?她睡觉了吗?”
“没有,我想没有吧,”诺里斯太太答道。“她刚才还在这儿。”
从长长的房间的另一端传来范妮轻柔的声音,大家这才知道她在沙发上。诺里斯太太便骂起来了。
“范妮,一个人待在沙发上消磨一个晚上,你这是犯傻呀。你就不能坐到这儿,像我们一样找点事儿gān?你要是没有活gān,这教堂济贫筐里有的是活给你gān。我们上星期买的印花布还都在这儿,动也没动。我剪裁花布差一点把背都累折了。你应该学会想到别人。说实在的,一个年轻人总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范妮已回到她桌边的座位上,又做起活来。朱莉娅快活了一天,心qíng非常好,便为她主持公道,大声叫道:“姨妈,我要说,范妮在沙发上待的时间比这屋里的哪个人都不多。”
“范妮,”埃德蒙仔细地看了她一阵之后说,“我想你一定是犯头痛病了吧?”
范妮无可否认,不过说是不严重。
“我不大相信你的话,”埃德蒙说。“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你病了多长时间啦?”
“饭前不久开始的。没什么,是热的。”
“你大热天的跑出去啦?”
“跑出去!她当然跑出去啦,”诺里斯太太说。“这么好的天气,你想让她待在家里?我们不是都出去了吗?连你母亲都在外边待了一个多小时。”
“的确是这样,埃德蒙,”伯特伦夫人加了一句,诺里斯太太对范妮的厉声斥责把她彻底吵醒了。“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在花园里坐了三刻钟,范妮在那儿剪玫瑰,确实是很惬意,不过也很热。凉亭里倒挺yīn凉的,可是说实话,我真害怕再走回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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