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呀——我还真离不开范妮。”
拉什沃思太太满心以为人人都想去索瑟顿看看,于是下一步便想把克劳福德小姐加入被邀请之列。格兰特太太虽然在拉什沃思太太来到这一带之后,还一直没有去拜访过她,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谢绝了对她本人的邀请,不过她倒乐于为妹妹赢得快乐的机会。经过一番劝说和鼓动,玛丽没过多久便接受了邀请。拉什沃思先生从牧师府上凯旋而归。埃德蒙回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获悉礼拜三之行已经谈妥,同时可以把拉什沃思太太送到车前,然后陪格兰特太太姐妹二人走了庭园的一半路程。
埃德蒙回到早餐厅时,诺里斯太太正在琢磨克劳福德小姐跟着一块去好还是不好,她哥哥的四轮马车再加上她是否坐得下。两位伯特伦小姐笑她过虑了,对她安慰说,四轮马车不算赶车人的座位,可以宽宽余余地坐四个人,而赶车人的座位上,还可以再坐一个人。
“不过,”埃德蒙说,“为什么要用克劳福德的车,为什么只用他的车?为什么不用我母亲的车?几天前第一次提到这个计划时,我就不明白自家人外出为什么不坐自家的车?”
“什么!”朱莉娅嚷道,“这么热的天,四轮马车里有空位不坐,却叫我们三人挤在驿车里!不,亲爱的埃德蒙,那可不成。”
“再说,”玛丽亚说,“我知道,克劳福德先生一心想让我们坐他的车。根据当初商量的结果,他会认为这已是说定的事qíng。”
“亲爱的埃德蒙,”诺里斯太太补充说,“一辆车坐得下却要用两辆车,真是多此一举。咱们私下里说句话,车夫不喜欢这儿与索瑟顿之间的路,他总是气呼呼地抱怨那些狭窄的乡间小道两边的篱笆刮坏了他的车。你知道,谁也不愿意亲爱的托马斯爵士回来发现车上的漆都刮掉了。”
”这不是要用克劳福德先生的马车的正当理由,”玛丽亚说。“其实呀,威尔科克斯是个笨头笨脑的老家伙,根本不会赶车。我敢担保,礼拜三我们不会因为路窄遇到什么麻烦。”
“我想,坐在赶车人的座位上,”埃德蒙说,“也没有什么苦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舒服!”玛丽亚嚷道。“噢!我相信人人都认为那是最好的座位。要看沿途的风景,哪个座位都比不上它。很有可能克劳福德小姐自己就挑那个座位。”
“那就没有理由不让范妮跟你们一起去。车上不会没有范妮的位子。”
“范妮!”诺里斯太太重复了一声。“亲爱的埃德蒙,我们压根儿没考虑她跟我们去。她留下来陪二姨妈。我对拉什沃思太太说过了,都知道她不去。”
“妈妈,”埃德蒙对他母亲说道,“你除了为你自己,为你自己的舒适以外,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理由不愿让范妮和我们一起去。如果你离得开她的话,就不会想要把她留在家里吧?”
“当然不会,可我真离不开她。”
“如果我留在家里陪你的话,你就离得开她了。我打算留下来。”
众人一听都发出一声惊叫。“是的,”埃德蒙接着说,“我没有必要去,我打算留在家里。范妮很想去索瑟顿看看。我知道她非常想去。她并不常有这样的快乐,我相信,妈妈,你一定会乐意让她享受这次的乐趣吧?”
“噢!是的,非常乐意,只要你大姨妈没意见就行。”
诺里斯太太马上就端出了她仅剩的一条反对理由,即她们已向拉什沃思太太说定范妮不能去,如果再带范妮去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她觉得事qíng很难办。这会让人感到再奇怪不过啦!这样做太唐突无礼,简直是对拉什沃思太太的不敬,而拉什沃思太太是富有教养和讲究礼貌的典范,她确实难以接受这样的做法。诺里斯太太并不喜玫范妮,什么时候都不想为她寻求快乐,不过这次她之所以反对埃德蒙的意见,主要因为事qíng是她安排的,她可偏爱她自己安排的计划啦。她觉得她把一切安排得十分妥帖,任何改变都不如原来的安排。埃德蒙趁姨妈愿意听他讲话的机会告诉她,她无须担心拉什沃思太太会有什么意见,他送拉什沃思太太走过前厅时,曾趁机向她提出普莱斯小姐可能跟大家一起去,并当即替表妹接到了正式邀请。这时,诺里斯太太大为气恼,不肯好声好气地认输,只是说:“挺好,挺好,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由你看着办吧,我想我也不在意啦。”
“我觉得很奇怪,”玛丽亚说,“不让范妮留在家里,你却要留在家里。”
“我想她一定非常感激你,”朱莉娅加了一句,一边匆匆离开房间,因为她意识到范妮应主动提出自己留在家里。
“范妮需要感激的时候自然会感激的,”埃德蒙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这件事便撇下不提了。
范妮听了这一安排之后,其实心里的感激之qíng要大大超过喜悦之qíng。埃德蒙的这番好意使她万分感动,埃德蒙因为没有察觉她对他的依恋之qíng,便也体会不到她会如此铭感之深。不过,埃德蒙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游乐,又使她感到痛苦。埃德蒙不跟着一起去,她去索瑟顿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曼斯菲尔德这两户人家下次碰面的时候,对原来的计划又做了一次更动,这次更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格兰特太太主动提出,到那天由她代替埃德蒙来陪伴伯特伦夫人,格兰特先生来和她们共进晚餐。伯特伦夫人对这一安排非常满意,姑娘们又兴高采烈起来。就连埃德蒙也甚感庆幸,因为这样一来,他又可以和大家一起去了。诺里斯太太说,她认为这是个极好的计划。她本来一直想说的,刚要提出来的时候,格兰特太太先说出了。
星期三这天天气晴朗,早饭后不久四轮马车就到了,克劳福德先生赶着车,车里坐着他的两个姐妹。人人都已准备停当,再没有什么要办的事qíng,只等格兰特太太下车,大家就座。那个最好的位置,那个人人眼红的座位,那个雅座,还没定下谁坐。谁会有幸坐上这个位置呢?两位伯特伦小姐表面上装得很谦让,而心里却在揣摩怎样把它捞到手。恰在这时,这个问题让格兰特太太解决了,她下车时说:“你们一共五个人,最好有一个人和亨利坐在一起。朱莉娅,你最近说过希望自己会赶车,我想这是你学习的好机会。”
好快活的朱莉娅!好可怜的玛丽亚!前者转眼间已坐上驾驶座,后者则垂头丧气、满腹委屈地坐进了车里。随着不去的两位太太的告别声和女主人怀里哈巴狗的汪汪吠声,马车驶走了。
这一路经过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乡野。范妮骑马从未往远处跑过,因此没过多久,车子已来到她认不出的地方,看着种种新奇的景色,欣赏着种种旖旎的风光,心里不胜高兴。别人讲话也不怎么邀她参加,她也不愿意参加。她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往往是她最好的伴侣。她在观察乡野风貌、道路状况、土质差异、收割qíng形、村舍、牲畜、孩子们时,感到兴味盎然,假如埃德蒙坐在身旁,听她说说心里的感受,那可真要快乐到极点。这是她和邻座的那位小姐唯一相像的地方。除了敬重埃德蒙之外,克劳福德小姐处处都与她不同。她没有范妮那种高雅的qíng趣、敏锐的心xing、细腻的qíng感。她眼看着自然,无生命的自然,而无所察觉。她关注的是男人和女人,她的天资表现在轻松活泼的生活上。然而,每当埃德蒙落在她们后面一段距离,或每当埃德蒙驱车爬长坡快要追土她们的时候,她们就会拧成一股绳,异口同声地喊叫“他在那儿”,而且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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