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庄园_[英]简·奥斯汀【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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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虽说是一时的意念,但并非只是说说而已。经他这么一提,大家又冒出了演戏的yù望,其中最想演的就是他本人。眼下他成了一家之主,有的是闲暇,几乎什么新鲜事都能让他玩个痛快,加上头脑灵活,富有喜剧素养,因而也就十分适合演戏。他的这一想法翻来覆去地总有人提出。“啊!要是能用埃克尔斯福德的戏院和布景演演戏该有多好。”他的两个妹妹也有同感。亨利·克劳福德虽然经历过种种寻欢作乐的事qíng,但却没有尝试过这种欢乐,因此一听到这一想法,便大为活跃起来。 “我倒真以为,”他说,“我此时此刻会不知天高地厚,敢于扮演任何剧本里的任何角色,从夏洛克、理查德三世,到滑稽剧里身穿红色外衣、头戴三角帽演唱的主人公。我觉得我什么都能演,英语里的任何悲剧或喜剧,无论是慷慨激昂、大发雷霆、唉声叹气还是活蹦乱跳,我似乎都行。我们选个剧目演一演吧。哪怕是半个剧 ——一幕——一场。有什么能难住我们呢?我想总不会是我们这些人长相不行吧,”说着把目光投向两位伯特伦小姐,“至于说戏院,要戏院gān什么?我们只是自娱自乐。这座大宅里的哪间屋子都够用了。”

  “我们得有个幕,”汤姆·伯特伦说,“买上几码绿绒布做个幕,这也许就够了。”

  “噢!完全够了,”耶茨嚷道,“只需要布置一两个侧景,几个房间的门,三四场布景就行了,演这么点戏再不需要什么了。只不过是自娱自乐,这就足够了。”

  “我认为我们还应该再简单一些,”玛丽亚说。“时间不多,还会遇到别的困难。我们还得采纳克劳福德先生的意见,我们的目标是演戏,而不是搞舞台布景。许多最优秀戏剧的许多地方都不是依靠布景。”

  “不,”埃德蒙听到这里感到惊讶了,便说。“我们做事可不要马虎。我们真要演戏的话,那就找个正规的戏院去演,正厅、包厢、楼座一应俱全,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演上一出戏,不管演哪出德国戏,在幕与幕之间都要有幽默滑稽的表演,有花样舞蹈,有号笛,有歌声。如果我们演得还不如埃克尔斯福德,那就索xing不要演了。”

  “得啦,埃德蒙,不要讲泄气话啦,”朱莉娅说。“你比谁都爱看戏,为了看戏,你比别人多跑多少路都不在乎。”

  “不错,那是看真正的演出,看演技娴熟的真正演出。但是要让我看一群从未受过训练的少爷小姐们的蹩脚表演,即使在隔壁房间演我也不会过去看。这些人在所受教育和礼仪规矩上存在种种不利因素,演戏时势必受到束缚。”

  过了不久,又谈起了这个话题,而且热qíng丝毫不减,个个都是越谈越想gān,加之听到别人愿意,自己也就越发愿意。不过,谈来谈去什么事也没谈妥,只知道汤姆· 伯特伦要演喜剧,他的两个妹妹和亨利·克劳福德要演悲剧,想找一个人人喜欢的剧本比什么都难。尽管如此,要演戏的决心却是坚定不移的,埃德蒙为此感到十分不安。他打定主意,只要可能,就要阻止他们,然而他母亲同样听到了饭桌边的这番谈话,却丝毫没有不赞成的表示。

  当天晚上,他找到一个机会,想试试他有没有能力阻止。玛丽亚、朱莉娅、亨利·克劳福德以及耶茨先生都在弹子房里。汤姆从他们那里回到了客厅,这时埃德蒙正若有所思地站在炉火跟前,伯特伦夫人坐在不远的沙发上,范妮紧挨着她在料理针线活。汤姆进来的时候说:“像我们这样糟糕透顶的弹子台,我相信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个!我再也不能容忍它了,我想我可以这样说:没有什么能诱使我再来打弹子。不过,我刚刚给它想出了一个好用场。这间屋子演戏正合适,形状和长度都正好,屋那头的几扇门,只需把父亲房里的书橱挪一挪,五分钟内就能互相连通。如果我们决定演戏,这正符合我们的需要。父亲的房间做演员休息室非常好。它与弹子房相通,好像有意满足我们的需要似的。”

  “汤姆,你说要演戏,不会当真吧?”汤姆来到炉旁的时候,埃德蒙低声说道。

  “不会当真!告诉你吧,再当真不过了。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认为这样做很不妥当。一般说来,私人演戏容易受人指责,而考虑我们的家庭境况,我认为我们去演戏尤其不慎重,而且还不仅仅是不慎重。父亲不在家,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我们演戏会让人觉得我们太不把父亲放在心上。再说玛丽亚的qíng况也很值得我们cao心,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让人极不放心,眼看她处于这般境况,我们再去演戏,也太欠考虑。”

  “你把事qíng看得这么严重啊!好像我们在父亲没回来之前每星期都要演三次,还要邀请全国的人都来看似的。可我们不是要搞这样的演出。我们只不过是来点自娱自乐,调剂调剂生活,尝试来点新花样。我们不要观众,也不去登报。我想,应该相信我们会挑选一个无可指摘的剧目来演。我认为,我们用某个令人敬重的作家写出的优美文字对话,比用我们自己的话闲聊,不会有更多的害处和危险。我毫不担心,毫无顾虑。至于父亲还在海外,这决不应该成为反对演戏的理由,我倒认为这正是我们演戏的动机所在。母亲在此期间盼望父亲归来,心里焦灼不安,如果我们能在这几个星期里使母亲忘却忧愁,提起jīng神,我觉得我们的时光就会过得很有意义,而且我相信父亲也会这样想的。这是母亲最焦灼不安的一段时期。”

  他说这话时,两人都朝他们的母亲望去。伯特伦夫人正靠在沙发的一角,安然入睡了,那样子既健康,又富贵;既恬静,又无忧无虑。范妮正在替她做那几件颇费工夫的针线活。

  埃德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啊!这可不算个理由,”汤姆嚷道,一边扑地坐到一把椅子上,纵声大笑起来。“亲爱的妈妈,我说你焦灼不安——算我说错了。”

  “怎么啦?”伯特伦夫人以半睡半醒的沉重语调问道。“我没有睡着呀。”

  “噢!是没有,妈妈——没有人怀疑你睡着了——喂,埃德蒙,”一见伯特伦夫人又打起盹来,汤姆又以原来的姿态和腔调,谈起了原来的话题,“不过我还要坚持这一点——我们演戏并没有什么害处。”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相信父亲是肯定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我认为恰恰相反。父亲比谁都更加喜欢发挥年轻人的才gān,并且提倡这样做。至于演戏、高谈阔论、背诵台词等,我想他一向是很喜欢的。我们小时候,他还真鼓励我们培养这方面的才能呢。就在这间屋子里,为了使他开心,我们多少次对朱利亚斯·恺撒的遗体表示哀悼,多少次学着哈姆雷特说‘活下去还是不活’!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圣诞节,我们每天晚上都要说‘我叫诺弗尔’①。”(译者注:①“我叫诺弗尔”引自当时广为流传的一部悲剧的开场白,剧名为《道格拉斯》,作者为约翰·霍姆,发表于 175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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