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支撑得住的呀!”
“因为我觉得我该这样做。我答应过露西,我就得为她保密。所以我一丝不露,这是我的责任;而且我也应该对我家里人和朋友们负责,不能让他们为我焦虑,而又无法说出实话安慰他们。”
看来玛丽安几乎惊呆了。
“我一直总想让你和妈妈明白事qíng真相,”埃莉诺又说,“我试过一两次;可是,除非我背弃诺言,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相信。”
“四个月了!而你还爱他!”
“是的。不过我爱的不仅是他呀。只要我珍视其他人的安适,我就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多苦。现在好了,无论想到还是说到这件事,我都能不动感qíng了。那时我是不愿让你们为我难过;你放心吧,现在我真的不大难过了。有好多事给了我力量。我自知并未做过任何错事惹起这场不幸,而且我尽力忍受住痛苦不让人知道。爱德华做的一切主要错事我都原谅了他。我祝愿他幸福如意;我知道他一向都是能尽到责任的,尽管现在也许有点愧悔,到头来是一定能幸福如意的。露西不是糊涂人,这就有了基础,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玛丽安,那种爱qíng专一、坚贞不二的想法尽管多么令人神往,尽管怎样侈谈个人的幸福完全寄托在某某人身上,那毕竟不是理该如此——也并不恰当——也不可能是理该如此的。爱德华会娶露西的;他会娶到一个容貌、见识比世上一半女人都qiáng的女人,而且时间和习惯也会让他忘掉另一个他曾认为比她还qiáng的人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思想方法,”玛丽安说,“如果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能弥补起来,那么你的果断,你的自我控制,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我也就不会觉得那么难以理解了。”
“我懂得你的意思。你认为我不曾受过多少苦。四个月呀,玛丽安,这件事我全都埋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倾诉;我知道一旦对你和妈妈说明,而又毫无办法让你们先有思想准备,那会使你们非常愁苦的。人家告诉了我,而且正是那个订了婚、毁了我一切前途的人,故意亲口告诉我的;而且,我觉得,她是得意洋洋地说的。因此,我不得不应付这个人的种种猜疑,对我最关心的事竭力显出不关心的样子。而且还不止一次;我得反复听着她说她的种种想望和得意。我明白自己跟爱德华将永远分手,尽管我从没听到过一件能让我有点不满意我们关系的事。他一切都值得我信任,一切都说明他并没有对我冷淡。我一直得对付他姐姐的恶意,他母亲的侮rǔ,这种相爱我一直是在受折磨,却毫无所获。而且这一切,你当然非常清楚,都是在我并非只有这一件不幸事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但愿你能认为我还是有感qíng的,现在,你大概总会认为我是受过折磨的了吧。目前我想到这桩事已能保持镇静,我肯接受安慰,那都是经常痛苦地内心斗争的结果;不是自发的;不是一开头就能这样宽慰我自己的qíng绪的。不是的,玛丽安。那时候,如果我不是受到约束必需沉默,大概无论怎样也不能完全阻止我不公然露出非常悲苦的神qíng来的——甚至连我最亲爱的朋友们也无能为力的。”
玛丽安完全呆住了。
“啊!埃莉诺,”她嚷道,“你让我得悔恨一辈子了。我对你多粗bào啊!你一直是我唯一的安慰,我遭了不幸,你一直在分担我的痛苦,却一直好像只是在为我难过啊!难道这就是我的感谢?难道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报答?因为你的长处显著,比我qiáng,我总是想把它抹煞。”
这样忏悔了一通后,接着就是最亲热的拥抱。既然她现在心qíng如此,埃莉诺无论想要她答应做什么就都可以办到,毫不困难;一经她要求,玛丽安就答应无论谁谈到这件事她决不露出一点怨恨的神色;见到露西时决不显出更加讨厌她的样子;即使见到爱德华本人,如果碰巧遇到一起的话,也不比平时冷淡。这些都是了不起的让步,但是玛丽安觉得伤了姐姐的心,那是无论怎样做也补偿不上的了。
她履行诺言,谨慎周到,做得很好。无论詹宁斯太太对这件事说什么,她都听着,脸色不变,一句也不反对,只听见她说过三次“是的,太太”。詹宁斯太太夸露西,她听着,只是换了换座位,詹宁斯太太谈爱德华的爱qíng,她也只是喉头抽动了一下。埃莉诺看见妹妹这样坚qiáng起来,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顶得住了。
第二天上午又有了新的考验;她哥哥来看望她们,脸色yīn沉,谈起那桩可怕的事,告诉她们嫂子的qíng况。
他刚坐下,就非常严肃地说:“昨天我们在家里听说的那桩惊人的事,我想你们都听说了吧。”
她们的脸色都表示已经听到了;形势一时显得非常尴尬,谁都不说话。
他接着说:“你嫂子可受了大苦了。费勒斯太太也是——总之,出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痛苦局面;不过我希望风bào就会过去,我们谁也不会真被chuī倒的。可怜的范妮!她昨天一整天都犯神经。但是我不愿让你们过分惊慌。多诺万说实际不必担心;她体质好,xing格qiáng,什么也顶得住。她忍受住这一切,简直像天使般坚定!她说,她再也不会相信有好人了;这也难怪,上了这么大的当!对人那么友好,给人那么大的信任,却遭到这样忘恩负义的对待。她邀请这两个年轻姑娘到家去住,完全出自善意;只因为她觉得她们多少还值得去关心,都是没有坏心、规规矩矩的女孩子,做做伴很惬意;否则我们俩全都会非常愿意,在你们那好心朋友要照应她女儿的时候,请你和玛丽安来家的。现在可好!落得这样的报答!可怜的范妮动qíng地说:‘但愿我们当初请的是你们姐妹俩,不是她们,那该多好!’”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等人家道谢;她们谢过了,他才继续说下去。
“可怜的费勒斯太太,当她刚一听到范妮说出这件事,别提多伤心了。她正在真心诚意为他筹划一门好亲事,怎么也想不到他却能一直偷偷摸摸跟另一个人订了婚!她根本就没有起过这样的疑心呀!即使她怕他另有所欢,也不可能在那方面呀。‘在那方面,说真的,’她说,‘我原是觉得可以放心的。’她痛苦极了。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一道商量该怎么办,后来她决心把爱德华找来。他来了。可是说起后来的事真不好受。费勒斯太太说了好多话,要他取消婚约,你当然会想到,还有我帮忙多方劝说,范妮苦苦恳求,可是全都没有用。责任、感qíng,他全都不顾了。我从未想到过爱德华会这么固执,这么无qíng!他母亲对他说明她的种种慷慨打算,如果他娶莫顿小姐的话;告诉他她决定把诺福克郡那份产业给他,那里除去土地税,每年足足有一千镑收入:她甚至还提出,万一有紧急需要,就给他一千二百镑;反过来,如果他仍旧坚持这种低贱的结合,她对他指明,他结了婚肯定会贫困不堪。她声称他自己的两千镑就是他的全部财产;她将永远不再见他;而且她不但不会给他丝毫帮助,即使他找到职业,境况可能改善的话,她也要尽力阻碍他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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