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_[英]简·奥斯汀【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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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达什伍德太太听了她从前喜爱的人自辩的话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她听到那些归咎于他的坏事得到了部分澄清是高兴的;她为他难过;她为他祝福。但是过去的感qíng却追回不来了。玛丽安再也不会把他看作忠实不二、品德无疵的人了。她为他受的苦是再也无法忘记的了,他对埃莉莎犯的过错是再也消除不了的了。所以她决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尊重他,而布兰顿上校的利益也决不会受到损害的。

  如果达什伍德太太跟她女儿一样听到威洛比本人说的话,如果她亲自看到他的痛苦,受到他脸上的表qíng和态度的影响,她可能更同qíng他些。

  但是埃莉诺既不能也不愿细说详qíng,免得触动妈妈的感qíng,像自己当时感受到的那样。她经过思考已能镇静地明辨是非,对威洛比的功过自己有了清醒的看法;所以她只肯说清简单的事实,是什么就说什么,还它本来面目,丝毫不随便添枝加叶,免得引起误解。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时,玛丽安自己又开始谈起他来;不过,在这以前她坐在那里好一阵子神qíng不安地沉思,说话的时候脸色泛红,声音颤抖,这些都表明她并不是轻易说出口的。

  她说:“我愿意告诉你们俩,正如你们期望的那样,我一切都想通了。”

  达什伍德太太原想马上就慈爱地安慰她,打断她的话的,可是埃莉诺急忙示意妈妈不要说话,因为她真心想听听妹妹不怀偏见的想法。玛丽安接着慢慢地说道:

  “埃莉诺今早跟我讲的话对我真是个莫大安慰。我听到的正是我盼望能听到的话。”她好一会儿声音噎住了;但是,她定了定神,又说下去,比刚才更镇静了些:“我现在完全知足了。这样再好也没有。我了解了这一切,我早晚总会知道的这一切,我跟他在一起就决不可能有什么幸福可言了。我再不会信任和尊重他。这一切在我的感qíng上就再不可能消除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母亲叫道,“跟一个放dàng惯的人在一起怎么能幸福!他那样严重地伤害过我们最亲爱的朋友,伤害一个天下顶好的人,跟他在一起还能幸福?不,这样的人是决不会让我的玛丽安心qíng快活的!她的丈夫良心上应感觉到的,她的良心,她那敏感的良心不可能感觉不到。”

  玛丽安叹了口气,又说了一次:“这样再好也没有。”

  埃莉诺说:“对这件事你考虑得很对,思想健康、jīng神健全的人就得这样考虑。我想,你大概跟我一样,不但在这方面,而且在许多别的方面,都看出有充分理由相信,你如果结了婚肯定会陷入种种烦恼和失望,而且得不到爱qíng很好的支持,因为他那方面的爱qíng非常靠不住。如果你结了婚,一定总会闹穷。他挥霍làng费,这连他自己也承认,他的一切行动都说明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自我克制。靠一点微薄的、非常微薄的收入过日子,他的需求加上你没有经验,肯定会带来种种苦恼,它们不会因为完全不曾经历过和从未想到过而使你的痛苦有所减弱。你一旦明白了你的处境,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就会使你想尽办法节俭过日子;当你的节俭只是压缩你个人的生活开支时,也许你能忍受下去,但如果不仅如此——何况即使你自己安排得再好,又怎么能止得住你们婚前就已开始的经济崩溃?——如果那样还不顶事,如果你想要削减他的享用,尽管合qíng合理,难道你不怕不但说服不了他那自私的感qíng让他同意,反而会降低你自己对他的影响,使他后悔跟你结婚,连累他也陷入这样的穷困?”

  玛丽安嘴唇微微颤抖,同时重复了一句“自私?”那语气意味着:

  “难道你真认为他自私?”

  埃莉诺答道:“在这件事qíng上,他的全部行为自始至终都是出于自私。开头他玩弄你的爱qíng,那是自私;后来他自己动了感qíng,又是自私使他迟迟不肯开口,最后使他离开了巴登。他个人的享乐,或者说他个人的安适,在每件事上都是他的行动准则。”

  “的确是这样的。我的幸福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埃莉诺接着说,“他后悔他做的事了。为什么后悔?因为他发现不符合他自己的要求。结果没有使他幸福。他现在qíng况不困难了,他不受那种窘迫的苦了,他后悔的只是娶了那个女人,没有你那样xing格可爱。但是难道就能说,娶了你他就会幸福吗?他的种种烦恼事将是另一种样子。那时他会为闹穷叫苦,这一点现在他觉得不算回事了,因为他不穷了。那时他虽有了一位无可抱怨的好脾气的妻子,但他总是会手头拮据,总是穷困;而且很可能过不久就会觉得,对于家庭幸福来说,有了固定家产和高额收入所带来的数不清的生活舒服条件,甚至比只有一位贤德妻子还要远远重要得多了。”

  “这我毫不怀疑,”玛丽安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恨我自己愚蠢。”

  “还是怪你妈妈冒失吧,我的孩子,”达什伍德太太说,“我是该负责的。”

  玛丽安不让她说下去;埃莉诺看见她们俩都知道自己错了,放下了心,不愿再议论过去,免得搅乱妹妹的心境;所以她又回到她开头说的问题,立刻接着说:

  “我想,从整个事件看,应该得出这个看法:威洛比的一切困境都是由于他最初那次罪过,即他对埃莉莎?威廉斯的行为引起的。那次罪过是他一切小罪过和目前所有不安分心qíng的根源。”

  玛丽安异常诚恳地同意这个意见;她母亲却借此历数布兰顿上校受到的伤害和他的优点,说得很激动,这说明是出于友qíng,也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她女儿却好像听进去的不多。

  埃莉诺看到在以后的两三天中玛丽安并没有如她所料,像过去那样体力继续好转,但是看到她的决心没有动摇,仍旧尽量显出快活轻松的样子,姐姐才放下心,相信过些日子她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玛格丽特回来了,全家团聚了,她们又在别墅过起平静的生活,她们做起日常的功课,虽然不如初来巴登时那么起劲,无论如何也是在准备着在将来要认真进行的。

  埃莉诺急于想知道一些爱德华的消息。离开伦敦后,她就一直没有听到过他的qíng况,不知道他有何新的打算,甚至不清楚他的确切住址。

  她和她哥哥为玛丽安的病曾通过几次信;约翰第一封信里有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不幸的爱德华毫无消息,这种违禁的事我们又不便打听,不过估计他还在牛津。”从通信中她获得的爱德华的消息只有这些了,因为以后几封信里连他的名字都不提了。尽管如此,她倒并非命定得长久无法知道他的行动。

  一天上午,她们打发男仆去埃克塞特办事;他侍候她们吃饭时,汇报了女主人关于办事结果的询问之后,又主动地说:

  “我想,太太,费勒斯先生结了婚,您是知道的吧。”

  玛丽安猛然一惊,眼睛盯着埃莉诺,看见她面色惨白,她自己往椅背一仰,晕过去了。达什伍德太太回答仆人的话时,眼睛不自觉地转向埃莉诺,看见她那极其痛苦的脸色,吓呆了,过后又看到玛丽安的qíng况,同样一惊,简直不知道先照顾哪个孩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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