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_[英]简·奥斯汀【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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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仆人只看见玛丽安小姐犯病了,还算明白,喊来一个女仆,达什伍德太太帮着把她扶到另一间屋子里去。那时玛丽安好些了,妈妈把她jiāo给玛格丽特和女仆照顾,又回到埃莉诺那里;埃莉诺虽然仍旧心烦意乱,却已恢复神志,能说话了,正在开始问托马斯①消息的来源。达什伍德太太立即亲自来问仆人,让埃莉诺不用费力就能知道消息。

  “托马斯,谁告诉你费勒斯先生结了婚的?”

  “我今早在埃克塞特亲自看见费勒斯先生的,还有他的太太,就是那位斯蒂尔小姐。他们坐在马车里,正停在新伦敦旅馆门口;我去替巴登庄园的莎莉送信给她哥哥,他在那里当马夫。我走过马车旁边,偶然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最小的斯蒂尔小姐;我脱下帽子,她认识我,招呼了我,她问起您,太太,还有小姐们的近况,特别是玛丽安小姐,并且吩咐我代她和费勒斯先生向您问候致敬,说很抱歉来不及过来看望您了;他们要急忙赶路,因为还要向前走些时候,不过,回来时一定来看望您。”

  “她告诉你她结婚了吗,托马斯?”

  “是的,太太。她微笑着,说她打从到这地区来后就改了姓氏了①。

  她一向非常和气,是位慡直的年轻姑娘,举止文雅,所以我就冒昧向她道了喜。”

  “费勒斯先生跟她一起坐在车里吗?”

  “是的,太太。我只看见他坐在车里向后靠着。但是他没有抬头;他这位先生向来不爱说话。”

  埃莉诺心里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露面,达什伍德太太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车子里没有别人吗?”

  “没有,太太,只他们两个人。”

  “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吗?”

  “是直接从城里来的,是露西小姐,就是费勒斯太太,告诉我的。”

  “还要再往西走?”

  “是的,太太。不过不会待长。他们很快就要回来,说那时他们一定来这儿拜访。”

  这时达什伍德太太看了女儿一眼;但是埃莉诺知道他们是不会来① 男仆的名字。

  ① 即结婚后改姓丈夫的姓。

  的。这消息使埃莉诺看透了露西的全部心思,她肯定爱德华是永远不会再到她们这里来的了。她低声对母亲说,大概他们是到普拉特先生家去的,就在普利茅斯附近。托马斯的消息似乎说完了。埃莉诺好像还想再多了解一些。“你看着他们走了才离开的吗?”

  “没有,太太。马儿刚拉出来,不过我不能再耽搁,我怕晚了。”

  “费勒斯太太身体好吗?”

  “是,太太,她说她身体很好;我一向认为她是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看样子她非常满意。”

  达什伍德太太想不出其他问题要问了,托马斯和餐桌台布都不需要了,不久就都打发了。玛丽安已经叫人来说过她不吃了;达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诺也都不想再吃了,玛格丽特大概觉得自己很走运,不像两位姐姐那样,近来碰上那么多烦心事,有那么多理由常常不肯吃饭,她却从来没有过非饿肚子不行的时候。

  上过甜点心和葡萄酒,只剩下达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诺两个人了,她们一起都陷入沉思和沉默之中。达什伍德太太怕出口冒失,不敢贸然安慰女儿。她现在才发觉,她过去误信了埃莉诺自己的表白;当时她正为玛丽安焦虑不安,就信以为真地认为一切都已明显地安定下来,不致再使她增加一分烦恼了。当初她原认为他们相爱是不言而喻的,现在才发现被埃莉诺对她的小心体贴蒙骗了,以为他们的爱qíng比她一贯相信的,比现在证实了的,要淡薄得多。她怕由于这种误信,她过去对待她的埃莉诺太不公平,太不经心——不仅如此,简直是太不体贴——而玛丽安的痛苦是人所共知的,又明摆在眼前,她惦记着玛丽安,心无二用,顾不上想到她还有一个女儿会几乎同样在受折磨,尽管不像玛丽安那样自寻苦恼,而且要坚qiáng得多。

  第四十八章

  埃莉诺如今发现,对于一桩不愉快的事,尽管心里多么肯定一定会发生,事前等待时和实际出现时终究不同。她如今发现,只要爱德华仍是独身,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怀着希望,希望会出现什么事阻碍他娶露西;希望他自己会下某种决断,朋友们会进行某种gān预,或者露西会碰上某种更合适的成家机会,使得人人皆大欢喜。但是现在他却结了婚,于是她恨自己心里不该暗怀奢望,结果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大加重了痛苦。

  他还没受神职(她以为),他还没有谋生之路,居然这么快就结婚,这使她开头觉得有点意外。但是不久她就认为很可能是露西为自己jīng心打算,为尽快抓住他,必须不顾一切,免得拖延下去,才匆忙结婚的。

  现在他们结婚了,在城里结了婚,正赶往她舅舅家。爱德华到了离巴登不到四英里路的地方,见到了她母亲的仆人,听见露西jiāo代的口信,他是怎样想的啊!

  她想他们不久就会在德拉福安上家。德拉福,那个多少人设法吸引她去的地方,那个她所向往而又渴望避开的地方。她好像马上看见了他们住在牧师住宅里,露西勤快jīng明地管理家务,节省家用为了装排场,生怕人猜到半点他们的拮据生活而丢脸;她一心为自己打算,奉承布兰顿上校、詹宁斯太太和一切有钱朋友。至于爱德华,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也不愿想:幸福还是不幸福,反正都不会使她高兴;她掉转头不再去揣摩他的形象了。

  埃莉诺满以为在伦敦的哪位亲朋会写信来提到这件事,说得详细些的;可是一天天过去,既没有信,也没有消息。她既然说不清这该怪哪一位,就埋怨起所有不在眼前的朋友来。他们全都是不顾别人痛痒的懒汉。

  她心里着急,不肯空等消息,耐不住问她母亲:“妈妈,您什么时候给布兰顿上校写信?”

  “亲爱的,我上礼拜就写了,我不是在等他回信,是在等他来。我诚挚地要他一定来,今天,明天,随时都会看见他进门的,没有问题。”

  这总算有点收获,有点指望了。布兰顿上校一定会带来些消息的。

  她刚觉得有了这样的把握,就有一个骑马人的身影引得她向窗外张望。那人在门口停下了。一位先生,就是布兰顿上校本人。现在她该可以听到更多消息了;她等着,激动得发抖。但是,来的却不是布兰顿上校。神qíng和个子都不对。要说可能,她会说来的准该是爱德华。她又看了看。那人刚下马——她没有看错——正是爱德华。她离开窗子,坐下了。“他从普拉特先生家来,特意来看我们。我必得镇定;我必得控制住自己。”

  一时间她看得出别人也同样知道她看错了。她看见妈妈和玛丽安都变了脸色;看见她们都看着自己,互相低声咕唧着什么。她恨不得能说出话来,能让她们明白,她决不愿她们对待他冷淡,怠慢;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只好一切听任她们自由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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