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便是幽州,是时候和贝多芬一样了,扼住命运的咽喉!
刘秀甫一抵达蓟城,立即分遣使者,招降幽州下辖十郡国。他不仅要和时间赛跑,更要和王郎赛跑,王郎也正在幽州到处拉票,起劲地挖着他的墙脚。
刘秀亲自修书,正告各郡国主事官吏:“一、不要迷恋刘子舆,刘子舆只是个传说。王郎假冒刘子舆,其实不过是邯郸街头一个算命的混混!二、更始朝廷已调集数十万大军,前来河北清剿,王郎指日可灭。三、本人身为大司马,乃河北地区最高长官,各郡国接令之日起,有钱出钱,有兵发兵,速来蓟城向我报到。”
使者们怀揣着刘秀亲笔书信,如信鸽一般,往蓟城飞去,消失于茫茫的天宇。
刘秀的第二步棋,则是就地募兵。
早在冀州之时,部属们便建议刘秀赶紧募兵,迅速壮大实力。刘秀未予首肯,朝廷在冀州耳目众多,他没有借口拥兵,也没有条件拥兵。如今,王郎之事已经如愿闹大,冀州牧庞萌和尚书令谢躬又没有足够的能力镇压,此时征兵,可谓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对于刘秀的军事才能,部属们不是相信,而是迷信!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能撬动地球。给刘秀三千兵马,他也能再来一次昆阳大捷。因此,一听刘秀下令征兵,人人都来了jīng神,纷纷主动请缨,刘秀唯独看中善于忽悠的王霸,命其前往东市募兵。
尽管是大冬天,东市上人倒也不少。王霸树起募兵大旗,开始大声吆喝,不一会儿,闲人们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而只是抱着膀子看。王霸拉过一个后生,很热qíng地问:“当兵,每月发钱,天天管饭,gān还是不gān?”
蓟城,即今天的北京。那时的北京人,已经相当之贫,后生根本无意当兵,却又故意要逗王霸玩,于是装出一副为难的表qíng,消遣王霸道:“好是好,不过俺很怕死呢。”
王霸仰天长笑,他jīng心准备的说辞终于派上用场,叫他如何不慡!他清清喉咙,当街开讲道:“大家都听好了!当了兵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留在后方:一个是送到前线。留在后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送到前线又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受伤,一个是没有受伤。没有受伤不用担心,受伤的话也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轻伤,一个是重伤。轻伤不用担心,重伤的话也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能治好,一个是不能治好。能治好不必担心,治不好也有两种可能:一个不死,一个是死。不死的话不用担心,死了嘛……也好,既然你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后生一听之下,不免有些发蒙,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哪儿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于是扭头要走,王霸拉住后生就不撒手,苦口婆心又劝,后生拼命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就范。王霸不肯甘心,又道:“那你府上还有什么人,叔叔兄弟侄子表哥之类的,都行。什么,你们家没有男的?那女的也行啊,女扮男装,打起仗来也是一样……”
后生被王霸拽住衣袖,久挣不脱,泫然yù哭,实在没辙之下,索xing脱了衣服,光着上身,滑溜溜地钻出人群。后生走了,王霸也不气馁,又对众人吆喝道:“某姓王名霸,在大司马刘秀属下任功曹令史,今日来贵宝地征兵……”
王霸话未说完,众人已经哄然大笑,指着王霸:“噫嘻,王霸,王八……”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眼看围观群众一点诚意也没有,这兵是没法征了,王霸只得羞赧着脸,怏怏而归。
【No.2 穷途末路】
换人如换刀,王霸征兵不成,换个人上总行了吧?继王霸之后,邓禹、冯异、铫期、祭遵、臧宫等人轮番登场募兵,无奈蓟城百姓狡猾归狡猾,有热闹还是要看的,风雨无阻;兵是说什么也不当的,油盐不进。几天下来,还是一个兵也没招到。刘秀大笑:“看样子,非我亲自出面不可!”邓禹等人一听就急了,不惜以死相谏,咱们丢得起人,你是当朝大司马,你丢不起这人啊。刘秀不得已,只得作罢。
征兵这条路断了指望,而派往十郡国的使者,也是全无回音。好消息苦盼不来,坏消息却接踵而至——王郎自称帝以来,势力扩张迅速,现已控制了冀州大部,正在组织大军,向蓟城进发,扬言要活捉刘秀,dàng平幽州。
听到此消息,部属们的反应远比刘秀紧张,齐声劝刘秀赶紧挪地方,切不可坐以待毙。刘秀一笑,道:“公等怕死乎?”
邓禹泣道:“我等死不足惜,明公不可不自爱。天下可以无我等,不可无明公!”刘秀笑道:“王郎无能,惯为危言耸听。且在蓟城静观其变。”
邓禹急道:“即使王郎大军不至,蓟城也不宜久留。我等募兵数日,竟无一人应征,不亦怪哉!可见,在蓟城百姓身后,一定有人暗中cao控,将不利于明公也。”
刘秀扫视众人,问道:“邓禹所言,乃诸君之共识乎?”众人点头。刘秀叹道:“既然如此,离开蓟城,又当去往何处?”
耿弇抢话道:“今王郎在南,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宠,乃明公之同乡;上谷太守,乃家父也。请明公随我北上,发此两郡控弦万骑,王郎不足虑也。”
刘秀欣慰地点点头,道:“小儿用心大佳。”又问其余人,“耿君主张北上,诸君意下如何?”
众人都是一般心思,耿弇这小子,真实身份依然存疑,万一是个冒牌货,那可就被他坑惨了。就算耿弇真是上谷太守耿况的儿子,儿子也做不了老子的主。渔阳、上谷的态度究竟如何,谁心里也没底,派往两郡招抚的使者,至今仍无消息。倘若听信耿弇的一面之词,匆忙北上,真要到了渔阳、上谷,而渔阳、上谷又已经归顺王郎,那就连退路也没有了,再要想逃,那就只能往匈奴逃了,从此流亡异邦。与其去国,毋宁去死,此计断然不可考虑!邓禹于是道:“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
南归,看似自投罗网,然而毕竟辗转腾挪的余地更大,有冀州牧庞萌、尚书令谢躬等人可以接应,万一接应不上,也可以逃离河北,回奔洛阳。因此,邓禹一言既出,众人皆随声附和。刘秀笑道:“众意难违。”指着耿弇道,“小子,为我北道主人。”
南归策略已定,邓禹便请即刻起程。刘秀摇头不应。邓禹大急道:“再等下去,刀就架到脖子上了。”
刘秀不动如山,正色道:“危急之时,第一便是定力。希望没有完全破灭,决不放弃希望。逃亡未到最后关头,也绝不轻言逃亡。”
邓禹知道,刘秀还是舍不得放弃幽州,他还想继续等使者的消息。对于刘秀的这一选择,邓禹无可责备,因为只要一逃,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就意味着刘秀以幽州为根据地的策略彻底破产。
成功与否,往往就看你能不能撑到最后一秒。
看看正月将尽,忽有请帖送来,邀刘秀赴宴,署名为故广阳王之子刘接。邓禹劝阻道:“明公来蓟城已近半月,此人不早来拜谒,如今却邀明公登门赴宴,其心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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