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实在害怕,就去找官府。”
“太谷县衙的胡德修大人,对我们倒是十分友好。就怕拳民闹起来,官府也无能为力。山东直隶就是那样,许多地方连官府也给拳民攻占了。贵府在太谷是豪门大家,甚能左右民心。我们恳求于老夫人的,正是希望您能转陈康老先生,请他出面,安抚乡民,不要受流言蛊惑。我们与贵府已有多年jiāoqíng,特别与老夫人您jiāo谊更深。你们是了解我们的,来太谷多年,我们传教之外,倾力所做的,就是办学校,开诊所,劝乡民戒毒,讲卫生,都是善事,并没有加害于人。再说,我们也是你们康家票号的客户,从美国汇来的传教经费,大多存于贵府的天成元。”
“这我可以给你转达,老太爷他愿不愿出面,我不敢给你说定。”
“请老夫人尽力吧。贵府还有一位老爷,是太谷出名的拳师。也请向这位老爷转达我们的恳求!”
“我们这位老爷,虽是武师,又年近半百,可xingqíng像个孩童。他好求,有求必应。只是,他能否左右太谷武界,我也说不准。武师们要都似他那样赤子xingqíng,你们也完全不必害怕了。”
莱豪德夫人不懂“赤子”的词意,杜筠青给她做了讲解。
她说:“基督也是像孩子一样善良。就请老夫人尽力吧。”
就在会见莱豪德夫人的那天夜里,杜筠青被一阵急促的锣声惊醒。在懵懂之间,她还以为真像这位美国女人所言,太谷的拳民也闹起来。
吕布跑到她的chuáng前,说:“老夫人,睡吧,怕是又闹鬼了。”
“又闹鬼?”杜筠青清醒过来。“这是谁的鬼魂又来了?”
“谁知道呢?等天明了,我给你问问,睡吧。”
“许多年没闹鬼了。我刚进康家那两年,时常闹鬼,都说是前头那位老夫人的鬼魂不肯离去。可她不是早走了吗?这又是谁来闹?”
“睡吧,睡吧。你听,锣声也不响了。或许,是那班护院守夜的家丁发呓挣呢,乱敲了几下。”
“那你也睡吧。”
“老夫人,你先睡,我给你守一阵。”
“去吧,睡你的吧,不用你守。”
终于把吕布撵走了,锣声也没有再响起,夜又寂静得叫人骇怕。不过,杜筠青对于前任老夫人的鬼魂,早已没有什么惧怕。
她进康家后,最初的半年一直安安静静。半年后,就闹起鬼来了,常常这样半夜锣声急起。在黎明或huáng昏,也有锣声惊起时。全家上下,都传说是先老夫人的鬼魂不肯散去。甚至还说,听见过她凄厉的叫喊,见过她留下的脚印。
那时,杜筠青真是骇怕极了。前任老夫人不肯散去的鬼魂,最嫉恨的,那就该是她这个后继者了。吕布说,不用害怕,老院铁桶一般,谁也进不来。 “鬼魂像风一样,还能进不来?
”
“进不来。再说,她是舍不下六爷,不会来祸害你。”
吕布说的倒也准,先老夫人的鬼魂,真是一直没有来老院。
那位夫人死时,六爷才五岁。现在,他已经十六岁。她的在天之灵,也该对他放心了。她们虽在yīn阳两界,但那一份母子深qíng,也很叫杜筠青感动。
她进康家已经十多年,一直也没有生养孩子。一想到那禽shòu一样的房事,她也不愿意为康笏南生育!可将来有朝一日,她也做了鬼魂,去牵挂谁,又有谁来牵挂她?(未完待续)
西帮腿长
--------------------------------------------------------------------------------
2002/09/03 15:51
作者:成一
1
六爷被驱鬼的锣声惊醒后,再也没有睡着。
母亲的灵魂不来看他,已经有许多年了。奶妈说,母亲并非弃他而去,是升天转世了。但明年秋天,就要参加乡试,他希望母亲来保佑他初试中举,金榜题名,分享他的荣耀。
神奇的是,他在心里这样一想,母亲就真来看他了?
只是,当他被锣声惊醒,急忙跳下chuáng,跪伏到母亲的遗像前,锣声就停止了。别的声音也没有听见。真是母亲来了,还是那班护院守夜的下人敲错了锣?
第二天一早,六爷就打发下人去打听。回来说,不是敲错锣。守夜的家丁,真看见月光下有个女人走动,慌忙敲起了锣。锣一响,那女人就不见了。管家老夏已严审过这位家丁了,问他是真是假,是你狗日的做梦呢,还是真有女人显灵?家丁也没敢改口,还是说真看见月亮下有个女人走动。
六爷慌忙回到母亲的遗像前,敬了香,跪下行了礼,心中默念:请母亲放心,明年的乡试,我一定会中举的。
到吃早饭时,他按时赶往大膳房。父亲已先他到达,威严而又安详地坐在那里,和平常的神qíng一模一样。夜里,父亲就没有听见急促的锣声吗?
即使在早年先母刚刚显灵,闹得全家人人闻锣色变的那些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威严,安详,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在吃饭中间,父亲问他:“你是天天按时到学馆吗?”
六爷说:“是。正为明年的大比苦读呢,就是放学在家,也不敢怠慢。”
“何老爷他对你的前程怎么看?”
“他的话,没准。”
“大胆,‘他’是谁?我还称何老爷,你倒这样不守师道!”
“何老爷真是那样,一天一个说法,今天说,你夺魁无疑,明天又说,你何苦呢,去应试做甚?”
“那你呢,你自家看,能中举不能?” “能。不拘第几名,我也要争回一个举人来。”
“你心劲倒不小,铁了心要求仕。”
康笏南在这天的早饭间,还向在座的四位爷,公布了他要外出巡视生意的决定。问谁愿意跟随他去。
大老爷什么也听不见,像佛爷似的,端坐在侧,静如处子。
二爷就说:“我有武艺,我愿意跟随了,做父亲大人的侍卫。但父亲已年逾古稀,又是这样的热天,是万万不宜出巡的!” 四爷也说:“父亲大人,您是万万不能出巡的!”
康笏南说:“我出巡一趟,不需要你们应许。我只是问你们,谁愿意跟随我去?”
四爷赶紧说:“我当然愿意跟随了服侍父亲大人!只是,热天实在是不宜出巡的。还听说,外间也不宁静,直隶、山东、河南,都有拳民起事。”
康笏南闭了眼,不容置疑地说:“外间qíng形,我比你们知道得多。不要再说了。老六,你呢,你不愿意跟随我去一趟吗?”
六爷说:“父亲大人,我正在备考。”
“距明年秋闱还早呢。”
“但我已经不敢荒废一日。”
“那你们忙你们的吧。”
康笏南接过老亭递来的漱口水,漱了口,就起身走出了膳房。
大老爷跟着也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