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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去不去京津,三爷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大码头历练历练,他也不是不想。只是,一切都还是老太爷主事,字号的事又难以cha手,去了能做甚,就为学习应酬?
老太爷老迈是老迈了,可也不想把家政、外务jiāo付后辈。他们子一辈六人,老太爷还算最器重他,可也从没有跟他说过继位的事。老爷子对他,依然不够满意吧。老爷子没有什么表示,他就跑到大码头去显摆,那不妥。
三爷正在犹豫呢,归号的方老帮又派入送来一封电报:电报是汉号替老太爷发的,叫三爷速赴天津,坐镇营救五娘,并查明是谁竟敢如此难为康家。
三爷叫邱泰基看了电报,说:“邱掌柜,看来还得听你的,去趟天津。”
邱泰基忙说:“你是听老太爷,可不是听我的。要听我的,三爷现在已经在天津卫了。”
说时,邱泰基问归号来人:“郭玉琪送回去的电文,都及时jiāo电报局了吧?”
不想,新来的伙友竟说:“郭玉琪没有回去呀?他不是在这里跟着伺候邱掌柜吗?”
“郭玉琪没有回归化?”邱泰基吃惊地问。
“没有!来时,方老帮还jiāo待,要是邱掌柜一时还回不来,那就叫郭玉琪先回来。怎么,他不在包头?”
“三爷,”邱泰基惊叫道。“得赶紧去寻寻郭玉琪!”
三爷说:“包头到归化,一条大道,怎么能走丢了?”
说完,立马吩咐天顺长粮庄,派人去沿途寻找。
邱泰基还是不踏实,就对三爷说:“我得回归化了,正好也沿途寻寻郭玉琪。他陪我从太谷走到归化,是个懂事、有志气的伙友,可不敢出什么事!”
三爷一想,他也得赶紧启程奔天津,就决定跟邱泰基一道走。去天津,先就得路过归化,再取道张家口赴京。 但离开包头不久,邱泰基就让三爷前头先走,他要沿途查访。三爷虽有些依依不舍,还是先走了。当时他就在心里说:有朝一日,继位主事后,一定聘这位邱掌柜出任天成元票庄的大掌柜。
邱泰基可顾不上想这么多了,他考虑的就一件事:郭玉琪的下落。
包头至萨拉齐,再至归化,正是夹在yīn山与huáng河中间的土默特川。以前,这一带本也如古《敕勒歌》所描绘的那样:
敕勒川,yīn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chuī糙低见牛羊。
但到清光绪年间,这种苍茫朴野的糙原风光,已不好寻觅。自雍正朝廷允许汉人来此囤疆垦荒以来,这一片风水宝地,差不多已经被“走西口”出来的山陕农民,开发成农耕田园了。广袤的蒙古糙原,留在了yīn山之北。包头所对着的昆都伦沟山口,正是北出yīn山,进入西部蒙古糙原的商旅要冲。所以,归化至萨拉齐、再至包头的驼道商路,不仅繁忙,沿途所经之地,也并不荒凉。至少,客栈、车马店、糙料铺,是不难见到的。
所以,郭玉琪在这一条商路上走失,那是让人意外的。但他毕竟是一个刚来口外的年轻伙友,本来就怀了壮志,一路又听了邱泰基的许多激励,意气上来,做出甚么冒失的举动,也说不定的。
邱泰基最担心的,就是郭玉琪一时兴起,日夜不停往归化跑。他人生地不熟,骑术也不佳,在口外作长途商旅的经验更近于无。夜间走错路,或遇láng群,或遭匪劫,都是不堪设想的。
郭玉琪走时,邱泰基还特意吩咐:天黑前一定寻处可靠的客栈,住宿下来,不可夜行。谁知他会不会一时兴起,当耳旁风给忘记了?
一路打听,都没有任何消息。等赶到来时住宿的那处蒙古毡房,也毫无所获:郭玉琪并没有再来此过夜。邱泰基在周围探访多处,亦同样叫人失望。
花了几天时间,一路走,一路打听,还是一点线索也未得到。
回归化,见到在前头寻找的天顺长的人,结果也一样。
郭玉琪这样一个叫人喜欢的后生,来口外这才几天,就这样不见了?他还想不畏荒原大漠,好生历练,以长出息,成才成事,可什么还没来得及经历,就出了意外?
然而,邱泰基回到归化,甚至都没顾上为郭玉琪多作叹息,就被另一件急事缠住了。他一到归号,就见到了bào怒的三爷。这是怎么了,又跟方老帮顶牛了?
一问,才知是津号发来新的电报:五娘已经遇害。三爷的bào怒,原来是冲着津门的绑匪。他要在口外招募一队qiáng悍的镖师,带了赴津复仇。“这是哪路忘八,敢这样rǔ没康家!”
邱泰基一见三爷这番qíng状,就感到事qíng不妙。五娘遇害,是叫人悲愤jiāo加,可三爷带着这样的bào怒赴津,那更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京津不比口外,不能动辄就唱武戏,就是非动武不成,那三爷你也不能贸然出头吧。搬动官府,或是请教江湖,总得先武戏文唱。
于是,他糙糙安顿了柜上一位伙友,继续查找郭玉琪的下落。自家呢,就忙来劝说三爷:面对此种意外,万不可失去大家风度;而此种祸事,似乎也不宜太张扬了。二爷既然带着武名赫赫的昌有师傅,坐镇津门,三爷缓几天去,也无妨了。
三爷哪就那么好劝?
可无论如何,邱泰基要把三爷劝住。否则,再弄出点事来,他怎么能对得起宽谅了自己的东家?今年以来,不测之事一件跟一件,也叫他对时运充满了敬畏。不小心些,也许还会出什么事!
在邱泰基的努力下,三爷真还打消了去天津的主意,决定先回太谷:老太爷不在,他得回家中坐镇。(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一切难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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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9/03 16:54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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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老太爷传回过一次话来,说赶八月中秋前后,可能返晋到家。
听到这个消息,三喜明显紧张起来。杜筠青见了,便冷笑他:“你说了多少回了,什么也不怕,还没有怎么呢,就怕成这样!”
三喜说:“我不是怕。”
“那是什么?”
“走到头了。”
走到头了。杜筠青知道这话的意思,可三喜这样早就慌张了,很使她失望和不快。
“我看他九月也回不来。”
“九月不回来,就天冷了,路途要受罪。不会到九月吧?”
“出去时是热天,回来时是冷天,老骨头了,依然不避寒暑。他就是图这一份名声。”
“真到冬天才回来?”
“六月出去,八月回来,出去三个月,来回就在路途走俩月,图什么?”
“那是捎错了话?”
“话没捎错。可你看上上下下,哪有动静,像是迎接他回来?”
“那捎这种话做甚?”
“就为吓唬你这种胆小的人。”
杜筠青完全是无意中说了这样一句话,一句玩笑话,也能算是带了几分亲昵的一句话。但她哪能料到,这句话竟然叫三喜提前走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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