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水域_[日]松本清张【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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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把我布置的作业作好了,往报社给我打个电话!”

  岛村把名片递过去。

  “我爱睡懒觉。早上上班晚,中午一个小时到外面吃饭。因此,下午一点到五点之间,一般我都在办公室。”

  “知道了。”

  由利子点点头。眼睛里依稀露出下了决心的神qíng。

  岛村看在跟里,深信这个少女一定会按自己说的去做。

  岛村向依然围坐在别的桌旁的新闻记者们致意后,下楼去了。大家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到了有乐町繁华的街道上,岛村向由利子告别。

  “太谢谢您了。”

  她恭敬地施了一礼,接着说:

  “岛村君刚才的话,使我鼓起了勇气。”

  “是吗?我觉得你是个斗志昂扬的人。好吧,我等你的信儿。”

  岛村虽然意识到由利子会从后面看他,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他无须返顾。他确信那个女孩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岛村对评论最近的前卫派水墨画已兴趣索然。而前一时期却不是这样。他曾倾心于这一大胆背叛旧传统的新兴艺术。他们的刻意求新、苦闷和热qíng,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然而,最近的所谓前卫派水墨画,却明显地丧失了当初的热qíng。曾几何时,创造jīng神烟消云散了,而一味追求具体画法的倾向却大大加qiáng。岛村这样想。

  水墨画于镰仓时代末期从中国传入日本。在中国,水墨画始于唐代,由于王维、王墨等画家的出现,曾作为上层知识阶层的艺术而繁荣起来。到了南宋时期,又出现了牧豁、梁楷等名家,达到了鼎盛时期。这一艺术虽说起源于唐代,但它的盛行期却是从文化发达、艺术繁荣的中唐到外族入侵、人心动dàng的晚唐这一期间。据说这是因为当时人们对表面鲜艳华丽的东西已感厌倦,因而被含意深邃、画面清雅的水墨画所吸引。

  当时水墨画家中禅僧居多。传到日本时,也由禅僧加以继承。以前的日本绘画是以画卷为中心的讲究色彩的作品,大部分画家都重视由师傅传给自己的一套形体画法、色彩调合等技巧,即匠人手艺式的技巧。与此相反,水墨画却更加重视画的意境。因此,当时堪称文化阶层和思想家的禅僧自然乐于此道。

  进入室町时代以后,四代将军足利义持本人也酷爱水墨画,于是,就成了这一艺术的资助人。这一时期的天才画家是雪舟。

  在江户时代,水墨画的大师应首推池大雅和浦上玉堂二人。他们既是卓越的画家,又是文人、学者。

  以上就是传统的水墨艺术的概况,而近来盛行的杉尾连洋等人的现代水墨艺术,是在一方面与前卫派书道的一个流派保持密切关系,另一方面又吸收欧美抽象画特点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一派否定传统水墨画的教养主义的一面,而重视感觉的一面。当然,现代水墨画坛也分很多流派,其中泷村可寿子的前卫水墨画,主要是以墨的浓淡来表现与抽象油画别无二致的构图,而久井文子的水墨艺术派却更多地保留着写实的一面。岛村认为,现代水墨艺术派在宣布否定旧画坛,重新创造现代水墨艺术时,它们的热qíng是可嘉的。

  然而,当初的叛逆jīng神现在正逐渐消失。

  这个转变是从前卫派水墨画受到新闻宣传界承认以后开始的。他们开始反对传统水墨画的时候,曾在社会上受到冷遇。这件事反而使他们qiáng烈的自我意识进一步高涨起来。

  可是今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己成为新闻报道的宠儿。他们原来的jīng神已经松弛,他们原来的热qíng已转移到细枝末节的技巧上去了。就这样,前卫水墨画糙创时期的阶级jīng神,反而被他们亲自缔造的秩序所束缚,并在其中衰退下去。前卫派水墨画越是繁荣,它本身就越是堕落为千篇一律的公式。这种公式化使它们只具有前卫的虚名,而其实质与他们攻击过的学究主义毫无二致。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岛村相信,不久的将来,久井文子和泷村可寿子那典雅的座像会土崩瓦解。从那天起,岛村开始到常去的卖古画帖的书店去搜集资料。他这是为培养一个新人在积聚养料。

  4

  一天夜晚,长村平太郎又在久井文子家前站到十二点以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车辆,已在同一地点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亮着尾灯的汽车,一辆辆无qíng地从他面前驶过。每过一辆,岛村脑中就浮现出文子在别处与其他男人亲密偎依的qíng景。随着时间的推移,脑中的空想仿佛逐渐变成了现实,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那夜并不算热,可是平太郎的额头已渗出汗珠。他心急如焚,头晕脑胀,再继续一动不动地站着,无论如何已不可能。于是他一边在小范围内走动,一边注视着对面开来的汽车。

  这条路过往的车辆不少。此刻,飞跑的小车也增多起来。因为是行人稀少的深夜,所有车辆的速度都很快。

  不一会儿,一辆亮着尾灯的汽车离开车流,减缓了速度,停在路旁。平太郎的眼里闪出光辉。

  他为了避免车灯映出自己的身影,就大步走到墙边隐藏起来。

  车门一开,车内灯亮了。文子坐在车上付了车费。然后下车等着司机找钱。车的微光使她侧脸的线条清晰可见。平太郎觉得她此刻美得令人讨厌。

  车子终于开走了。文子向家门口走去。平太郎突然跳了出来。

  “文子!”

  声音沉闷。他本想大喊一声,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控制了自己。这倒不是怕文子的双亲听到,而是顾忌正睡在自己家中的老婆。不对,说她正睡着很可能不确,说不定正藏在某个暗处窥视着一切。老婆并不相信他和文子已一刀两断。

  文予吃惊地回过头来。平太郎一看到她那在黑暗中更显白皙的脸,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乱摇一阵。

  “唉呀,是你啊!”

  文子圆睁着双眼迎着平太郎。

  “到哪里去啦?”

  他急得气喘吁吁。

  “有点事来着。”

  文子象是刚站稳似地回答,但语调冷漠。她正在反抗。

  “有事?什么事啊?有事也不该拖到这么晚!”

  “喝!”文子十分惊奇地说道,“我因为去的地方不同,有时也会搞到很晚的。你如果每次都这么追问我,我可实在受不了。……你又一直站在这里等了吧?”

  “没有什么。你和谁,在什么地方见面了?”

  “和谁见面都行嘛!”

  “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和心qíng来问我。我也有我的工作啊。”

  “因此,我才问你什么事啊。你要明确回答我!”

  “我没有必要将我的工作一一向你报告吧!”

  “文子!”

  平太郎抓住文子的肩膀。

  “你要gān什么?”

  她目露凶光,晃了一下肩膀,试图躲过他伸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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