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道:“我只看父亲一眼,不会将他吵醒。”
张允插嘴道:“看半眼都不行。”
刘琦身后的侍卫大声道:“公子为了父亲,一路上风餐露宿,孝心可感神明,望蔡将军体谅。”
蔡瑁还没回答,张允斜眼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敢对蔡将军这样说话?来人,给我打出去。”
那侍卫愤怒道:“将军隔绝主公父子,难道想矫作遗令,图谋不轨吗?”说着手按剑柄,半截剑出鞘。
张允笑道:“嘿嘿,果真要造反了。”他仰脸望着姻楼,拍了两掌。
突然阙楼上两支羽箭激射而出,正中那侍卫咽喉和胸部,那侍卫剑还未出鞘,仰面栽倒,屁股重重坐在地下,血如喷泉一样,从嘴里喷出。
刘琦脸色大变,他身后的侍卫们也都齐齐拔剑。张允笑道:“不奉陪了,庭中反贼,给我全部拿下。”说着,也不等蔡氏作出反应,和蔡瑁一起,拥着蔡氏跳上台阶,就欲关门。阙楼上士卒都挽满弓,箭镞朝下,只等蔡瑁将门一关,就要乱箭齐发,将刘琦等一干人全部射杀。
蔡氏狂怒地挣脱蔡瑁,冲下台阶,跑到院庭,站在刘琦身前,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轻举妄动。”又转首对刘琦道,“主公一直忧心江夏局势,妾身说君在江夏镇守,可保无虞。现在君废弃职责,来到襄阳,主公一旦知道,定会发怒伤心,加重病情,君的不孝声名将流播天下,君现在难道还不能醒悟吗?”
刘琦眼看自己要命丧当庭,刚才已经极为悔恨,听到蔡氏这句话,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感觉还有活命的希望,赶忙回答:“母亲,臣明白,臣这就回江夏,不让君父忧心。”他又仰面看了一眼网楼,大声对侍卫道,“我们走。”
几个侍卫抬着那个中箭者的尸体,跑出了院庭。
蔡氏长长叹了口气,蔡瑁和张允两人愕然对视,不知说什么才好。
七、刘表薨逝
刘琦和侍卫们出了荆州牧府门,跳上车,在街市上穿梭。襄阳城内还是熙熙攘攘,他们的车来到郡邸门前停下,守邸的老兵赶忙上前道:“府君这么快就回来了,今晨府君走后不久,就来了人寻访府君,至今还在在堂上一直等候。”
刘琦准备收十一下行李旧立刻离开襄阳,以免遭害。听说竟然有人等他,又惊又惧,问道:“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
老兵看着刘琦惊惧的面孔,奇怪地说:“两个人,都是头戴幅巾,儒生打扮。”
刘琦松了口气,他担心是蔡瑁派人在郡邸伏击他,听到只有两个儒生,放下心来。众侍卫拱卫他走进了院庭。老兵看见后面的侍卫十着一具尸体,脸上惊疑不定。刘琦走进门,发现诸葛亮穿着一身平民的布衣,正坐在屋子里,他对面的席上也跪坐着一个身材壮健的年轻人,正是赵云。刘琦大吃一惊:“孔明先生,你——怎么来了。”
诸葛亮笑道:“听说公子来了,亮怎敢不来。”
刘琦沮丧地说:“家父病重,我心中忧急,故连夜赶到襄阳,希望能见到家父。”
诸葛亮道:“亮曾经对公子说过,公子在外则安,在内则危,怎么还特意自投罗网呢?”
刘琦唉了一声,道:“终究父子情深。”
诸葛亮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只怕未必。”刘琦感觉被他看彻了肺腑,看出了自己心中信仰的不坚定,作为一个在儒家经书中熏陶长大的贵族公子,他一向是以自己纯孝的品行为自豪的。但在这种乱世,孝究竟不如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诸葛亮道:“公子今天能够平安回来,实属万幸。蔡夫人能保得公子一时,不能保护公子一世啊。”
刘琦有些惊讶:“先生怎么知道……蔡夫人原来是个好人,可是她为何一定要排挤我呢。”
诸葛亮道:“因为公子不是英雄。”
刘琦有些不悦,慑懦道:“这世上又有几个英雄,难道刘琮是吗?”诸葛亮道:“刘琮也不是,但他是蔡瑁的女婿。”
刘琦默然不答,孔明道:“好在公子年轻,还有成为英雄的可能,只要肯听亮一言,火速赶回江夏,拥兵固守,以窥时变。留在这襄阳城中,随时都会成为他人的鱼肉。”
刘琦道:“先生来襄阳,难道就为了这点小事吗?”
诸葛亮道:“曹操的兵马已至宛县,亮此次来襄阳,一则因为公子的安危,二则为了打探刘荆州的病情。”
刘琦道:“连我都见不到家父,先生如何打探。”
诸葛亮道:“已经知道了。”说着和赵云相视一笑。刚才他们去了荆州刺史府,虽然没有见到刘表,但刺史府的屋顶上积聚了很多乌鸦。这点透露了刘表将死的信息,因为乌鸦对腐肉的气息非常敏感,一个人在临终之际,实际上肉体已经在散发腐败气息,而乌鸦们正对这种腐败气息有着极度的敏感。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事实上此刻刘表真的处于回光返照的阶段,久病不起的他竟然还一反常态坐起来,要求吃瓜。蔡氏、蔡瑁、刘琮、蒯越、张允等人围在他跟前,看见他突然精神健旺,没有一点欢欣,他们都知道对一个病势沉重的人来说,突然间的精神抖擞意味着什么。只有年幼的刘琮非常欢喜,他觉得父亲是真的康复了。
刘表吃完甜瓜,咂咂嘴巴,问蔡氏:“怎么不见琦儿?”
蔡氏道:“他不是在江夏吗?”
刘表如梦初醒:“哦,想是我刚才做梦,在梦中见他来了。”
蔡氏道:“主公好生将养,万勿思虑,一定可以康复的。”
刘表喜悦地点点头:“嗯,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又问蔡瑁,“曹操那边动向如何?”
蔡渭道:“没有任何动静,此前的战报全是虚惊。”
刘表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又拿起一块甜瓜,继续埋头吃着。过了一会,吃完了,他擦擦嘴,斜躺在床榻上,面上又露出悔恨的神色,“可恨,我当初没听玄德的话,趁曹贼北伐袁谭之际,发兵袭夺许昌,唉,真是悔之何及?”
蔡瑁道:“主公不必悔恨,当今天下扰攘,这样的机会很多,只盼下次不再错过。”
刘表叹了一口气,神情重又变得萧索:“蔡君,我当初单马来到荆州,步人宜城,一无所有,全仗君和蒯异度两人相助,才能据有荆州,创建大业。如今将近二十年了,你我名为君臣,实同挚友,希望我死之后,纵然荆州难保,也能让琼儿无恙。”
蔡瑁泪如泉涌,伏地泣道:“主公身体已然痊愈,臣等敢任重托?”蒯越也眼中落泪,伏地不言。
刘表好像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我岂不想再活几年,等琼儿长大。可惜……”
蔡瑁道:“主公正在逐渐康复,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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