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三”事件后,全国到处开会学习“转弯子”,但身为团部报道员的梁晓声说:“转不过来,不转了。”“滴”,这种抗议之语,你当年也曾说过吗?
却并没有被打什么小报告,因为我的知青战友们,都特别理解我的思想苦闷,处处提醒、掩护。
“滴”,你获得过这种知青友情吗?你没有,不等于全中国就没有吧?
我们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十几名知青聚在某团举办创作学习班,每个人都为国家命运所焦虑,都无心写作,天天谈中国应向何处去;有一名知青打了小报告,兵团总政治部主任连夜乘吉普车前往“查谣”,但人人互证,没有出卖现象。
“滴”,此种爱国情怀,你身上当年也曾有点儿?
我在木材加工厂蹲点,恰有鹤岗市某青年在师部医院治病后,私自探家了——连里要开除他的团籍,之后他将被调往偏远连队。
能否保护一下?为什么不啊?
于是我组织团员学习团章,读关于“民主”的语录,结果是保其“过关”了呀!
“滴”,你这种人根本不信的事,并不等于生活中绝对不可能吧?这么一点儿常识你也不懂?
我因而被“精简”出团机关,回不了老连队了,那就偏去木材厂!
问:“你来能干什么?”
反问:“什么活最累?”
答:“抬大木。”
我道:“那我到抬木班!”
“滴”,对于一名23岁的知青,这也算有点儿“节”吧?
你当年有吗?
三月份到木材厂,五月份知青们推荐我上大学。
明白为什么会吗?
很简单——那些知青们内心里有“好人标准”。
复旦大学的老师,因从《兵团战士报》上读到了我一篇小说《向导》,从佳木斯到哈尔滨到北安到黑河再到我们团部面视我。
问:“你对当前批判车尔尼雪夫斯基怎么看?”
答:“中国将因此蒙羞。”
问:“你对此书怎么看?”
答:“那不是任何意义上的文学。”
“滴”啊“滴”,在当年,这么一点点独立思想,你是有,还是完全没有?
老师嘱咐:“三个月内,千万别犯错误,我多么希望能在复旦见到你。”
“滴”啊“滴”,你信不信,自己努力做好点儿的人,那往往就会将更好的人吸引到你身边!
三个月中,我为老高三知青主持婚礼,因动用了卡车接新娘,招惹来了是现役军人的团参谋长。敢不敢顶一下,将婚礼主持完毕?
我敢了。
“滴”,你当年也表现过此等知青豪气吗?看你现在这行径,不太可能啊!
入复旦,代表新生发言,明知张春桥说过“复旦是藏龙卧虎之地,也是虎豹材狼之窝”,眼望几排老教授,坦言:不见虎豹犲狼,只知藏龙卧虎,我们渴望知识,需要知识,愿与老教授们教学相长。虽当然遭到纷纷批判,但仍面不改色。
弟啊,错,你这类人哪配我称弟!
“滴”,就那么一点点独立思想之“节”,你身上当年可有?——问的多余,你这号人当年疯掉了,怎么会有?
北京粉碎“四人帮”,上海却在爪牙们的忽悠下要向党中央表示抗议——率先闯入党委办公室的是我,要求敞开校门,放学生到外滩去……
因而我的档案里,有“与‘四人帮’做过斗争”一条。这当然是同学们的表扬,但证明当年没和你一样疯掉!
我很佩服云南知青当年组织的返城大游行,心中永远向他们致敬!
但是“滴”,观你今日之行径,断不会是当年之勇者!
你最了不起是个受益者!
在两会期间,面对国家一号领导,朗声读稿曰:遮蔽,漂白历史绝不可以!“禁区”不能固若金汤!……
“滴”,这种文人“节”,你有吗你?
“禁区”别人绕行,我们偏闯!
我们一个团队咬定青山不放松,横下一条心,何等不易!该妥协,妥协了。命剪,便剪!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相反,换位思考,也能体量别人的难处——毕竟,审与被审双方,竟达了高度共识,说是幸运也好,说别的什么污蔑之词也好,我们要多少呈现一些“文革”极左现象的初衷实现了!
“滴”,这有什么值得你攻击起来没完没了的?
你!你这个“滴”,用老百姓话讲——如果你是你爹妈养育的,像我一样,拿出点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男人气概,自行去掉你那“滴”衣,报上真名实姓,道来你自己也可以说道说道的人味和气节!——倘你但凡有点儿的话!
你这个“滴”,头脚不露地蒙着大被似的,这儿攻击一阵,那儿笔伐一番,可就是不敢光明正大地来声讨——你不觉得行径很丑陋吗?
你果而也是知青的话,你觉得你是长知青们的脸呢,还是丢知青们的脸呢?
幸而当年的知青不全是你这一类人!倘竟多是,我才不一再地写什么知青!
我如此将自己陈列于网络,任尔等评说,若尔等竟还是不敢如我一样,尔等何异于在网上低级厮混的泼皮?
三
我在接受《大家书斋》采访之时,沈星姑娘说她前一晚上在北大与众青年讨论,皆言《知青》“美化”云云,并当即与其中一人拨通了手机,似乎“我们都还活着”一句与彼的知青父母有关。通后,沈星姑娘先问——回忆回忆,你看过的影视剧中,有哪一部呈现“文革”极左现象的片段超过《知青》——手机那端沉默良久,答曰:《活着》。
沈星姑娘道:至今尚未通过的不算。
答曰:《小姨多鹤》。
那是我朋友严歌苓的作品,我竟没看。
我接过手机问:你父母当年下乡何处?
曰:不是父母,是一个姨。
问:几年?
曰:四年。姨说,根本不像!
问:根本不像,便是“美化”?只表现了东北、西北,可叫我怎么像湖北呢?
沉默。
问:那你姨自己来写湖北知青,或你替她写,以补一方面之真实,不才是对的吗?如果你替你姨写了湖北一地知青,其他地区认为不像,皆耸动地说“我们还活着”!不是都不像了吗?
再无言。
林昭是北大人。
想及此,怆然。
“文革”中的悲惨,非百集电视访谈而难以呈现。“知青”之遭遇,非几百个人来写而难以全面。好比万千棱之镜,多一片镜,总是好的。
忽然很想到北大去对话——为我不相识却又永远心疼的林昭。自然也就同时想到了张志新,遇罗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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