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8_寒川子【第8部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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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紫云猛一摆头,跳到一边,爆发了,“莫再提起那个姓魏的,小妹纵使嫁鸡嫁狗,也不想再见那个人!”

  “好好好,”惠王连连摆手,“大哥不提就是!”

  “大哥,”紫云猛一用力,将张仪的辞呈撕成碎条,扔到地上,两眼直盯惠王,“我实心对你讲,我相中的正是相公这般情义,除非你要我死,否则,无论上天入地,无论当牛做马,我都要嫁给张仪,我此生此世,只愿守着张仪。”

  惠王不无苦恼地闭上眼去。

  “大哥,”紫云公主看得明白,缓和一下语气,“你方才讲得是,香女跟从相公,受尽千般苦,这个我认。我也想明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请大哥也封香女为於城君夫人,我愿与她姐妹相称,不计名分,共同辅佐相公,让相公助大哥成就帝业!”

  “如此甚好,”惠王来精神了,陡地睁眼,重重点头,“就听云妹的!”

  终南山草舍,寒泉子端坐于席,张仪、香女双双执弟子礼,并肩跪在下首。

  “不瞒先生,”张仪叩首于地,语气诚恳,“在鬼谷之时,仪年幼无知,眼中只见青史功名,不见其他,不顾先生一再挽留,唐突出山。山外一晃多年,仪劳心于中,忘形于外,亡命于途,狼狈于命,未曾有过消停,实负先生心愿。亡羊补牢,未为迟也,仪已心定,然却无脸再回鬼谷,祈请先生念及鬼谷先生薄面,收留仪并香女在此修道怡性,聊度余生,仪必以事鬼谷先生之诚,敬事先生,还望先生不弃!”

  寒泉子击掌,贾舍人与樗里疾由偏门走进。

  见是樗里疾,张仪略略一怔,闭上眼去。

  “禀报相国大人,”樗里疾与寒泉子见过礼,朝张仪拱手道,“列国出大事了!”

  张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耳朵一动,虽然细微,却躲不过寒泉子法眼。

  “据细作禀报,中山国与赵国边界起争,中山调兵遣将,欲夺回鄗邑。魏国招贤纳士,扩编武卒,庞涓磨刀霍霍,有伐我意图!”

  张仪的耳朵不再动了。

  “君上为此夜不成寐,特使在下急来山中,请大人回宫议政!”

  张仪仍旧不动,似是山外之事已经与他无关了。

  “张仪,”寒泉子直言点破,指明前路,“非老朽不肯收留,是老朽晓得你心。你心未定,你心仍系山外。你与苏秦皆是凡尘中人,得高人教化,堪为天地造化之英杰,既非池中物,亦非林中鸟,儿女情长更非道器,实难终老于山林。天意不可拂,大任不可弃,宏愿不可废,这就下山,纵横捭阖去吧!”

  “先生——”张仪重叩于地,声音几近悲泣。

  “公孙燕听旨!”樗里疾瞄他一眼,接过并转移话题,声音爽朗。

  陡然听到竟然让她听旨,香女打个惊战,愣怔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叩首应道:“民女公孙燕候旨!”

  “传秦王口谕,”樗里疾朗声宣旨,“吴女公孙燕与相国张仪伉俪多年,荣辱与共,劳苦功高,更在蛮域舍身护夫,堪称贤内。寡人感念至深,特此赐封公孙燕为於城君夫人,自即日始,与紫云公主姐妹相称,名分勿论,共佐张仪成就万世功名。嬴驷。”

  香女身子微动,旋即稳定。

  张仪倒是吃惊不小,抬头看向香女。

  “恭请大人回禀大王,”香女淡淡说道,“民女公孙燕谢秦王厚恩,也请大人转告秦王,民女公孙燕自进山之日起,已将此身交付山野林莽,公孙燕从师修道之心也已盟告天地日月、四方神灵,是以恕难从命,望大王垂恩,收回此旨。”

  “这……”樗里疾显然没有料到香女会有这般反应,一时语塞,看向寒泉子。

  “呵呵呵呵,”寒泉子呵呵笑出几声,“公孙燕心底诚灵,是天生道器,为师收下你了!”

  夫妻拜师,寒泉子赶一个,留一个,取舍已明。众人再无话说,寒泉子吩咐贾舍人带樗里疾到寒泉处吃茶,自往后山转悠去了。

  草舍中,只剩下张仪、香女二人。

  “夫君,”香女移到张仪身边,深情凝视他,“香女这是最后一次这般称呼你了。”

  张仪忘情地紧抱住她。

  “夫君,”香女挣脱出来,依旧凝视他,语调平淡许多,“这些年来,都是香女听夫君的,这要分开了,敬请夫君也听香女几句。不是香女不从旨,不是香女不顾念夫君,是香女晓得,天上日头,永远只有一个月亮。两个夫人,主次不分,家中就不会太平。夫君心系天下,后院不能起火。紫云公主既然这么欢喜夫君,这么迁就夫君,必也挚爱夫君。有公主在侧,香女亦是放心。这只是其一。其二是,那日晚上,樗里大人见到香女,讲出一番话,实让香女一宵未眠。樗里大人说的是,就未来而言,紫云公主更合适夫君。夫君欲驰骋天下,就须一块立足之地。一旦公主进门,夫君就是王亲,是方今秦王的嫡亲妹夫,于君王,可放心使用,于夫君,可后顾无忧,将来万一有变,单是王亲一款,夫君就可免除商君之灾。”

  张仪泪出。这些道理,以张仪之智早已看得明白,但此时此地由香女口中说出,张仪心里就如毒蛇钻入一般难受。

  “夫君哪,”香女的语调越发平淡,“前面所讲是为夫君,后面该是为香女了。不瞒夫君,香女自懂事起,就与先父、荆叔等豪杰一般无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先父、荆叔他们纷纷脱身而去,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只有香女有所依恋。香女依恋夫君,不为别个,只为欢喜夫君。近日之事,能得夫君这般宠爱,香女已知足了。先生得遇鬼谷先生,方有今日;香女得遇寒泉先生,或有未来。”

  见香女与此前判若两人,讲到这般深度,张仪惊讶了,眼前不由幻出玉蝉儿身影。

  天哪,近在眼前的难道又会是一个玉蝉儿?

  果然。

  “夫君,”香女越发深情地望着他,“成全香女吧。记得初遇香女时,夫君总是梦里念叨蝉儿,香女总算搞明白了,她不是树上的蝉儿,她叫玉蝉儿。成全香女,就让香女做个蝉儿吧!”

  张仪傻了,死死盯住她,模糊泪眼中,眼前之人分明就是玉蝉儿!

  “夫君?”香女小声叫道。

  经她一叫,张仪这也回过神来,不无诧异地看着她:“你是如何晓得她的?”

  “听贾师兄讲的。贾师兄说,他是听苏师兄讲的。据苏师兄所述,夫君心中只有一个女子,就是玉蝉儿!”

  “是哩,”张仪点头承认,“不过,那是曾经的张仪。现在的张仪,心中仍然只有一个女人,她就是……”

  不待他说出名字,香女的纤手已经捂他嘴上。

  “夫君,”香女脸上浮出红晕,腾出手,抽出西施剑,拭其锋,“你赠香女西施剑,香女别无他物相赠,”顺手扯出一束秀发,拿剑割下,捧献在他面前,“此发为父母精血凝聚,香女更是早晚梳理护爱,这里献君一束,闲暇时节,夫君万一念及香女,就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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