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真是笨得不能再笨了!”沮授嘲讽道,“要从数里之外动手挖掘,还得填平沟壑、竖立木柱,整个工程干下来又费时又费力。挖一条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动手,岂不要把三军将士活活都累垮吗?”
郭图也不与沮授争辩,默然环视诸人道:“此计虽拙,可目前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袁绍脑海中不停思索着:是啊,这个主意固然笨拙,但确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尝试了。虽然耗时耗力,但总比强攻硬打损兵折将要强……更重要的是,只有铲除了公孙瓒,才有余力消灭心腹大患曹操,不论多苦多累也得把这座城堡端掉!
想至此袁绍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决然地挥手道:“就依公则之计!叫颜良、文丑即刻带兵勘察,选好了地方马上给我挖!所有士兵轮番上,务必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城堡!告诉所有人,不要向我汇报他们的难处,我不听怨言不计代价!只要易京城!”
“诺。”郭图领命下台。
田丰、沮授见他如此固执不禁皱眉。军师审配出班问道:“大将军,易京攻破之后,阎柔、鲜于辅那帮幽州旧将怎么办?”
袁绍瞪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怎么办?原来什么样还什么样!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幽州几个县嘛,继续叫他们屯驻,只要他们不捣乱,且由他们听调不听宣。”袁本初、曹孟德真可谓心意相通,为了日后的决战,连处置地方小割据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说完这句话,袁绍转过身,遥望着一片苍茫南方——曹孟德,昔日的朋友,今天的冤家对头,我已订下捣毁易京的计划,你在下邳那边怎么样了?这短短十年间,我亲眼目睹了你的崛起。看着你从讨董大军中一个没有立锥之地的部将变成朝廷主宰,你绝对是我统一天下的最大窒碍!所以我不再等了,咱们必须及早来一场决战!论用兵之才,我自认不及你;逢迎天子之事,又让你抢先了一步。不过没关系,我用我的毅力兼并了冀、青、幽、并四个州,带甲之士不下十万,力量还是比你强得多!老朋友,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志向,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大事当前旧日情义只能忍痛割舍了。你少待一时,我这就来……袁本初矗立帅台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似蚁群的士兵列队而过川流不息,脸上毫无表情傲然矜持!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冬,袁绍将公孙瓒围困在易京,曹操把吕布围困在下邳,两场攻坚战都进入了最后阶段。曹操与袁绍虽远隔数千里却心有灵犀,都把对方视为下一个目标,谁能先一步消灭眼前之敌,谁就可以在对决中先发制人。
北方大地黄河流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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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水淹下邳擒杀吕布,又收复了河内郡,抢先一步于官渡备战。但随着袁术的败亡又引发了一系列危机,刘备叛变在徐州竖起反旗、孙策奇袭庐江兵势直逼中原。而董承、王子服等更是酝酿出篡夺朝权的“玉带诏”阴谋,引发了曹操对复兴大汉理想的质疑。
经过激烈争斗,他摈弃旧仇招降张绣,在最后一刻稳住了阵脚,投入与袁绍的官渡决战。面对成倍于王师的河北大军,曹操有得有失无法摆脱僵持,而粮草告罄却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第五部 以少胜多的千年经典,官渡之战
第一章 曹操杀吕布
吕布遭擒
随着中原局势转变,北方大地突显出袁绍、曹操两大割据阵营。
袁绍拥冀、青、幽、并四州之地,兵马十余万,具备军事上的优势;曹操奉迎天子建立许都,掌握朝廷诏令,占有政治上的先机。两家虽因迁都问题而决裂,却都还被眼前艰巨的攻城战羁绊。
袁绍久攻易京公孙瓒而不下,曹操围困下邳[1]吕布而难克,谁能先一步解决眼前战事,谁就能提前准备决战。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十二月,徐州下邳城已四面楚歌。为了攻克这座三层墙的坚城,曹操掘开城西泗、沂两条大河,将滚滚洪水引入了下邳城。
这天清晨,吕布手握方天画戟,斜倚在白门楼的女墙边,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神情疲惫满脸无奈。三个月的守城战打下来,他早就没了昔日的潇洒气魄,原本白皙俊美的脸爬满了冻伤与皱纹,蓝隐隐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暗,眉毛、睫毛上结着晶莹的冰霜,紫黑的嘴唇因为抑郁和严寒迸出一道道干涸的龟裂,时而往外渗血……他早已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飞将”了。
举目向城外望去,下邳以外方圆数里成了一片湖泊,水已有四五尺高了,虽到了冬季枯水期,但泗、沂两河的涓涓细流还是顺着渠道不停地灌过来。冰凉的河水淹没了沟堑、覆盖了草木、堵住了城门,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冰凌,四下一片死寂。而在这片湖泊的外围,还有黑压压的曹操大军。营连营寨连寨,旌旗似麦穗,枪戟如密林,把孤城死死困住。又是水淹又是兵困,连只老鼠都钻不出去。
吕布嗟叹一声,扭头又往城内看。城里的水也有两尺深了,但更为可怕的是,城里的水是死水。前两个月还能动员城中军民淘水自救,可时至隆冬河水已冰凉彻骨,不少兵士在这样的水中扑腾半日,出来再被寒风一吹,脚趾头都冻掉了!淘水一旦停下,死水就开始结冰。起初是在城墙的死角、空阔的街市,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结冰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后来下邳内城俨然冻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冰坨子。民房、复道、街市甚至县寺都被冻住了,军兵百姓只得转移到各个城楼上,在撒气漏风的帐篷里苦苦支撑。最危险的是下邳里面两道围城的城门还开着,长时间的浸泡和冰冻门板都翘了,想关都关不严实。城上的军兵百姓拥挤不堪,城下又没有大门做抵御,这意味着里面的两道城完全失效,曹军只要攻破外城,整个下邳就会陷落!
一切努力都已尝试,吕布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了,粮食所剩无几,下邳陷落只是时间问题。默然观望良久,他无奈地摇摇头,拄着方天画戟回转楼阁,一边走一边打量那些仍旧坚守的将士。日以继夜提心吊胆,熬得他们眼窝深陷,加之食不果腹天寒地冻,冷风袭来吹得他们直打晃。而在脚畔还有一大堆尸体,战死的、病死的、饿死的、冻死的,衣甲被剥去供活人御寒,赤条条的尸身堆在城垛边,冻得冰凉梆硬,等待充作抵御曹军的滚木礌石。还有几个兵抵不住寒冷,蹲在楼阁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议论战事。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当初曹操灭张超,张超老部下臧旻在东郡举兵援救,结果被袁绍大军围在城中,生生困了一年。最后粮食马匹都吃尽了就开始吃人,先吃死人后吃活人……”
倾听者无不惶恐,有人悚然道:“俺宁死也不吃人肉!”
“你不吃也好,到时候我们吃你。”也不知谁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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