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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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曹操又与曹瑜、夏侯渊、丁斐、卞秉等人闲聊,忽自汝南传来捷报,刘辟、龚都皆已擒杀,而刘备却又一次脚底抹油逃往荆州了。得知消息曹操不免苦笑:“刘辟、龚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兴风作浪的只有刘备。大耳贼用兵无能逃命有术,若不斩草除根势必后患无穷。”

  “我看也不见得嘛。”丁斐坐在一旁阴沉着脸。丁氏夫人是他同族,自被曹操遣回家,他心里就不痛快,又不敢跟曹操公然闹意见,所以酸溜溜地唱反调,“刘备此去定要依附刘表,那刘景升也算阅人无数了,岂能再容他统兵做大?我看大耳贼完了,旅居他乡兵马尽失,顶多也与昔日兖州叛将王楷、许汜一样,在荆州勉强混混营生。”

  “此言差矣……”曹操不以为然,“莫说是刘表,老夫何尝不是纵横多年,不也被他骗了吗?昔日丹阳有个笮融,打着宣扬浮屠(佛教)的旗号招摇撞骗杀人抢劫,先害死广陵太守赵昱,再杀彭城相薛礼,最后又弄死豫章太守朱皓。低劣伎俩竟能一再得手,足见天下人犹如河里的鱼儿,只见饵而不见钩,上当受骗的不愁没有。”经过下邳叛乱之事,曹操已经意识到刘备的野心,这个小人物比之袁绍、刘表更需留神提防。在他看来刘备未必能成大事,却足以坏了别人的事。

  丁斐见自己的话被驳了,也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暗自憋气。曹瑜虽不是曹营众人,但身在沛国,刘备作乱可是亲身经历了,赶紧没话找话:“曹公说的是!”他不敢随便叫侄子,“去年刘备部下张飞到咱这儿抢粮食,带的哪是兵啊?简直跟黄巾土匪一样!附近几个城的县令都吓坏了,秦宜禄就是那时候投敌的。”

  “哦?!”曹操知道秦宜禄随同叛乱继而又被杀,却不了解其中细节,“那狗奴才难道是跟张飞跑的?”

  “可不是嘛!听乡亲们说,张飞领兵到铚县,那姓秦的紧闭城门连箭都不敢放,吓得差点儿尿裤。张飞就在城外大骂,八辈祖宗都骂遍了,还说什么‘你媳妇都进人家被窝了,你这活王八还给人卖命’,那话难听得都没边了!那姓秦的也是贱骨头,挨了这一顿骂反倒开门跟人家跑了,您说可笑不可笑?”

  在座都不是外人,唯有说话的曹瑜不知杜氏夫人之事,听他说到“你媳妇都进人家被窝了”所有人都捂着嘴偷笑,曹操的脸臊得跟大红布似的,忙岔开话题:“后来呢,那厮怎么死的?”

  曹瑜满脸不屑:“听说秦宜禄得知刘备进犯许都落败,又想偷着跑回来,叫张飞逮住一矛戳死了!”

  “杀得好,这等猥琐小人死了正好,张翼德也算为老夫除一害。”曹操是由衷高兴,张飞这一矛可谓永除后患,以后再不用担心秦宜禄乱讲杜氏之事败坏他名声了。

  但话音未落,一旁却恼了夏侯渊:“孟德是高兴了,我家可惨了!那鸟人张飞把我侄女抢跑了!”原来夏侯渊有个侄女,年方十四岁,生得颇为秀美。这女孩恰到野外拾柴,正赶上张飞带着一队兵来谯县抢粮食,顺手牵羊把人也抢走了。

  曹操叹了口气:“这也是那丫头命苦啊……”虽说领兵打仗力求无伤于民,但士卒每克一地劫掠之事都是难免的,统兵之人往往睁一眼闭一眼不好深究,曹操也是如此。那些被掠去的女子被将士凌辱还要做苦力,下场极为可悲。

  夏侯渊想起此事都气得直咬钢牙:“若再与大耳贼交战,恳请孟德以我为将,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洗雪夏侯家之耻!”

  “嗯。”曹操点了点头,不过心下暗暗祷告——但愿大耳贼从此受制于刘表之下,将来一并收拾掉最好。

  正在他思虑之际,又见棉布帘子掀起,卷来一股寒风。曹丕拍打着狐裘笑呵呵踱了进来:“父亲,外头下雪了!开春下雪乃是好兆头,这一年保准五谷丰登!”紧跟着曹真、夏侯尚也进来了,给在座的长辈挨个行礼。

  “大公子这话说得不对。”曹瑜一脸苦色,“今岁开春下了好几场雪,倒春寒最能毁庄稼的。看来今年的收成也不会太好。”

  “哼!”曹操瞥了儿子一眼,“你听见没有?你那点子小见识还差得远呢……从一早就不见踪影,到哪里去了?”

  曹丕赶紧收住笑容,挠了挠头道:“孩儿陪子丹(曹真字子丹)兄寻伯父、伯母的坟茔去了。”

  昔日曹真、曹彬之父秦邵为了掩护曹操而死,其母又恐拖累举兵自尽身亡,二人尸体就地掩埋在秦家茅屋之后,为避免官府发觉没有堆坟头。过了多年又经战乱,老秦家的茅屋早没了,一大片荒凉野地,想寻都寻不到了。曹操见义子满面泪痕低头不语,劝慰道:“子丹吾儿莫要悲伤。你生身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老夫今生今世不会忘记,坟冢虽然找不到了,我在附近给他们建一座祠堂,供乡人瞻仰。另外……你那妹子也该许配人家了吧?”

  秦邵死时除二子之外还有个尚在襁褓的女儿,也被曹操收养,屈指算来那小妹子也有十多岁了。曹真低头回禀:“小妹年纪尚幼,不过父亲既然提起,早订亲事也好。”

  “你们兄弟可有中意的人家?不妨对我直言。”

  曹真却很知礼:“生之恩不及养之大,我兄妹多蒙父亲抚育,婚姻之事全凭您老做主。”

  “好!既然如此我就替秦大哥当这个家……”曹操眼睛一亮,抬手指向夏侯尚,“这聪明疙瘩你看如何?”

  夏侯尚万没想到乱点鸳鸯点到自己头上来了,摸了摸脸上的白麻子,羞得低下了头。曹真却是万分满意,他自小就与曹丕、夏侯尚一处嬉闹,知根知底莫逆之交,连连拱手:“夏侯贤弟聪颖,又是亲上加亲,我兄妹愿遵父命。”

  曹操捋髯而笑,又问夏侯尚:“老夫的义女嫁给你小子,你可愿意啊?”

  夏侯尚平生一大“高远志向”就是娶个绝色美女,可曹真的妹妹他见过,相貌平平性格倔强,绝不是他中意的女子。但这是曹操当面提亲,他敢不答应吗?夏侯尚急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反对:“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亲事我们应了!”夏侯渊瞪着大眼睛发了话,“他娘的亲上加亲的好事,傻小子羞什么?快拜丈人吧。”不由分说摁着夏侯尚的脑袋给曹操磕头。

  在场之人无不大笑,曹操更是喜上眉梢。这门婚事看似偶然,却是筹谋已久。如今他兄弟一辈都已过了中年,必须要提拔子侄后辈。夏侯尚也是聪明过人,日后有望成为可用之才,曹操早想把他拉来当女婿,日后委以心腹重任。但曹操长女已配与夏侯惇之子夏侯懋,另有侧室所生的几个女儿,但年岁都不大。唯有以曹真之妹结这门亲事最为妥当。在曹操心目中,女儿毕竟是女儿,说穿了不过是联姻的棋子。

  曹真谢过在座各位,又道:“还有件事恳请父亲恩准。孩儿小时候常与邻村曹遵、朱赞两位兄长一处玩耍。如今他二人饱受战乱之苦,父母垂老家中贫困,能否让他们……”曹真不便直接开口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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