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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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铄眼睛不大,眼神却很尖,瞧地上有一枝小巧的镶宝玉如意,赶紧拾起来举到曹丕眼前:“这是样好东西,公子快收着。”

  “哪来的?”

  “树倒猢狲散,谁知哪个兔崽子偷出来掉地上了。咱捡着就是咱的!”朱铄说完就往曹丕怀里塞,低头又捡起一块无瑕玉佩,却揣进自己怀里了,又驱开那帮婆娘不住四下张望。

  吕昭一见可吓坏了——若是曹操肯下令,杀人放火挖坟掘墓他都敢干。可现在没将令,私自夹带叫人搜出来可不得了!赶紧呵斥:“小子!财货入公再行赏赐,你这可是偷大伙的!”

  “嚷什么?”朱铄一瞪眼,“有本事你也拿呀!袁家今天就完了,这都是灭门产,不拿白不拿!”那些跪着的女人原本已不哭了,听他道出“灭门”二字,又呜咽起来。

  曹丕瞧他这副贪婪嘴脸,笑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这点儿黄白珠玉之物就把你美坏了。”

  朱铄闻听此言灵机一动,扔下手里的东西谄笑道:“公子对这些东西当然看不上眼,可还有更好的东西您可就没见过了。”

  “哦?什么好东西,带我去瞧瞧。”

  “好啊!”朱铄回头揪起一个仆妇,“带我们去见你家夫人!”

  那婆娘吓得都直不开腿了:“就、就在……堂上……”

  “哼!”朱铄一把将仆妇推倒在地,又回头换了张笑脸,“公子,跟我来,咱看真正的宝贝去。”

  众人一听都心慌了,段昭他们自不用说,曹真刚娶的妻室,曹休出征前也订下婚约,朱铄说的什么好东西早猜个八九不离十。唯曹丕年方十八,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竟嘻嘻哈哈还跟着往里走呢。曹真一把拉住想往回拽,他却挣道:“子丹不必担心,看看便走。”

  朱铄狐假虎威已进了后堂,众女眷一见吓得尖叫不已,他拔出剑往门框上一戳叫道:“别闹了!谁再敢出声,老子剁了他!”那些女人过惯了深居简出,养尊处优的日子,哪见过这等狂徒?只吓得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有眼泪也得往肚里吞。

  曹丕摇头晃脑上了堂,抬眼观瞧——但见堂上摆设精美,家私华贵,连幔帐钩子都是铜的,几案上摆着楠木瑶琴、翡翠投壶,香鼎不知烧的什么兰蕙瑶草,扑鼻的清香。可再往下看就太惨了——十几个女人哆哆嗦嗦瘫在地上,披头散发钗裙凌乱,有的弄得满面乌黑,也分不清主仆,而幔帐底下、屏风后面还藏着几个,也是吓得抱着脑袋不敢抬头。

  段昭、任福、吕昭哪敢随便往里进,拉出军刃在外面侯着,巴望这位大公子快出来,怎知曹丕早有算计。十七八岁的大公子,又常年没有父亲管着,整天跟刘桢那样的风流文人厮混,岂能不通男女之事?府里的侍女丫鬟已然偷了不少,现下就是想看看堂堂袁府私藏了哪些绝色佳人。他本想找几个中意的带回去充侍女,但这会儿见了这般女人的惨相不免大失所望。

  朱铄自从军以来就跟着王忠,那王忠当年在关中杀人抢劫吃人肉,什么恶事不通?朱铄也算近朱者赤,凑到曹丕耳畔低语道:“好东西都得洗干净看。”

  曹丕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朱铄似得了圣诏一样威风,扯着嗓门道:“你们这些贱婢蓬头垢面也忒无礼,都把脸给我洗干净!我们这位公子乃是当今司空曹公之子,你们开罪得起吗?”

  刘氏就坐在这堆女人中间,听说洗脸,心头一颤,她半老徐娘自然不怕,可那些儿媳、丫鬟怕被抢去凌辱,故意把脸弄脏的呢。等知道此乃曹操之子,又萌生一丝希望。现在哪还管什么身份、辈分,她连爬几步跪到曹丕面前:“公子恕罪,我乃袁大将军未亡妇刘氏……”

  “去去去!”朱铄一脚把她踢开,“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将军?快叫她们去洗脸!”这位大将军夫人几时挨过打?今天竟叫一个无赖踢了,虎落平阳遭犬欺,左右丫鬟赶紧搀扶。

  曹丕也没斥责朱铄,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你们不必害怕,只要肯听话,自不会难为你们。我父子乃是宽厚有德之人。”吕昭在后面一阵冷笑——真是养儿随父,睁着眼睛说瞎话,进人府邸逼人女眷,谈何宽厚有德?

  那些丫鬟眼见祸不旋踵,哪敢再抗拒?赶忙到后面端了铜盆来,哆哆嗦嗦水洒了大半,往地上一放赶紧躲开。朱铄手指眼前一个女子:“你过来洗!”那女子岂敢过去,倒退着爬了几步。“不识好歹!”朱铄一猛子扑上去,扯住那女人头发按在盆中,呛得那女人手刨脚蹬死命挣扎。“洗”了那么几下他又一把将女子拉起来,掐着下巴给曹丕看;见曹丕默然不语,回手就是一巴掌:“滚一边去!那个穿红的过来!”有了先前的例子,后面的再不敢抗拒,哭哭啼啼爬过来,捞着水在脸上擦。朱铄骂了声:“给老子快着点儿!”又抓住发髻往下按……

  曹真实在看不下去了,对曹丕耳语:“这小子太过分了吧?”

  曹丕却只轻描淡写说了句:“你轻着点儿。”便继续打量其他年轻女子。

  刘氏瞧得肝胆俱裂,甚至怀疑自己置身噩梦之中——袁绍身死之日,她曾把五个与自己争宠的侍妾断发毁容折磨致死,可现在看来她如今的下场恐怕还不如那五个女人呢!刘氏真想一头撞死在堂上,可有个儿媳正扑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身,想动都动不了。

  曹丕正一眼打见那个女子:“夫人怀中抱的何人?”进来这半日,他才算开口叫一声“夫人”。

  刘氏似有不忍,却只能无可奈何道:“此乃吾儿袁熙之妻。”

  “让她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曹丕话说得轻佻冷淡,仿佛支使的不是一位贵夫人,而是一个妓女。

  刘氏满腔屈辱地扳起儿媳的头给曹丕看——只见一张年轻的瓜子脸,虽故意抹了不少灰,却依旧难掩年轻俊秀。朱铄见曹丕亲自挑选,忙扔开手里的丫鬟,上前扯过袁熙之妻,抓住发髻就要往盆里按。

  “慢着!”曹丕一声断喝,上前抓住那女子手腕,端详了片刻,“我自己来……水已经脏了,再去换一盆。”

  朱铄又冲着众丫鬟嚷:“听见没有,快换一盆。”

  “我叫你去!”曹丕瞪了他一眼,“把盆刷干净了,给我打一盆清水来。”

  朱铄耍了半天威风,这回挨了训,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拾起铜盆奔院里井台,刷了又刷洗了又洗,才端来满满一盆。有了先前的教训他可就不敢往地上放了,亲自举到那女子面前。这位大公子挽起衣袖,亲自捧着水为女子净面。这位少夫人生平哪遇见过这等事?左躲右闪又羞又怕。曹丕干这事还真有耐心,非但不恼,还饶有兴趣轻轻柔柔地洗遍她脸上的每寸肌肤。独忙坏了朱铄,端着盆忽左忽右地跟着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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