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人做了最坏的准备,晋国人呢?
晋国人也在做最坏的准备。
“元帅,我看楚国人很紧张,有可能他们会发动突然袭击。”智盈从楚军营地观察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急忙来对屈荡说。
“不怕,如果他们发动袭击的话,我们立即转移进宋国都城,他们奈何不了我们。”赵武并没有太当回事。
可是,当赵武来到会场,他发现楚国人明显是穿了皮甲的,这时候,他有点紧张了。
“楚国人有备而来啊,咱们怎么办?”赵武悄悄地问身边的叔向。
“不怕,一个人不讲信用,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如今诸侯大会,一个国家不讲信用,又怎么能成功呢?再者说了,咱们的人也不少,盟国也比楚国多,还有宋国的大军压阵,怕什么?真要动起手来,楚国人再多一倍也不是对手。放心,他们这样,只是说明他们心里害怕。”叔向断言,他一点也不怕。
叔向的分析是正确的,楚国人之所以有防备,是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弱势,怕被暗算。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楚国人的弱势太明显,如果晋国人存心要袭击他们,即便他们有准备也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屈建的做法确实不够明智。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坦诚以待,反而体现出自己的大国风度和自信来。
歃血为盟
和平大会在紧张而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宋国人很善于组织会议,特别是国际会议。宋国人在音乐和礼仪上都很有造诣,或者说很有传统,不仅楚国人看得目瞪口呆,晋国人看得瞠目结舌,就是齐国人郑国人也看得自叹弗如,甚至连鲁国人也要赞叹不已。
气氛祥和,充满了和平的味道。
晋国人怡然自得,举止自若。
楚国人很后悔,暗暗说:“真傻,穿多了。”
一切按照程序进行,主持人是东道主的向戌。
终于,到了歃血为盟的时刻。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晋国人和楚国人要第一次歃血为盟了。
可是,到了历史性的时刻,出了问题。
按照向戌想当然的想法,歃血为盟的顺序是晋国人先来,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应该晋国人先来。实际上,前面的入场、宣读到会人员等程序,都是晋国排在前面。
但是,楚国人不这么想,正因为弱势,就更需要在面子上占据先手。
“为什么晋国人先来?我们楚国要第一个歃血。”屈建提出异议。
大家都没有想到,特别是向戌,尽管私交不错,可是这是大是大非问题,向戌谁也不好得罪,当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晋国本来就是盟主,当然我们第一了,谁有资格在我们前面?”赵武出来说话了,这里,也就是他有底气跟楚国人争论。
“你们晋国人口口声声说晋国楚国是两个平等的超级大国,可是刚才的程序你们处处在前面,那不是等于说我们楚国的地位低下?再说了,晋国是盟主,我们楚国也是盟主啊,轮也该轮到我们排一次第一了。”屈建提高了声音。
说起来,屈建是有道理的,如果每个程序楚国都排在老二,那就等于是自认老二了,那这次和平大会就成了晋国为盟主的盟会了。
“咦。”赵武心说,你们楚国人真狡猾,前面不吭声,等到现在这个关键环节冒出来了,怪不得人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楚国佬呢。
赵武不吭声了,可是也不让步。
气氛开始紧张,赵武和屈建的脸色都很难看。
但是,脸色最难看的是向戌,他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有这个问题,就不张罗这事情了,要是因为这个而让晋楚双方在这里打起来,再引发第四次世界大战,那宋国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我这不自找没趣吗?”向戌这个后悔,心说我们宋国就是一条狗,非要给两个老虎办什么和平大会啊,我真傻,怪不得人家都说我们宋国人是二百五。
后悔是来不及了。
楚国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摸到里面硬邦邦的皮甲。
在和平的婚床前,站立着战争这个强奸犯。
叔向站在赵武的身后,他凑了上去,轻轻地说:“元帅,我们晋国做盟主,靠的是德行,而不是主持盟会。实际上,咱们的盟会也经常由小国来主持的。算了,就当楚国是个主持盟会的小国算了。”
赵武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楚国是傻鸟”,说话了:“好吧,就让楚国人先来吧。”
赵武特地把“让”字念得很重,听上去,就像在命令楚国人先来。
楚国人如愿以偿,晋国人在心理上也没有吃亏,向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人家晋国人,胸怀宽广啊。”诸侯们暗暗赞叹。
楚国人赢得了自尊,晋国人赢得了人心。
屈建第一个歃血,随后是晋国、鲁国等等依次进行,宋国作为东道国不参加此次盟誓,齐国也没有参加。
皆大欢喜。
把酒言欢
六日,宋平公设宴招待晋国和楚国的代表,这一次,赵武为主宾,屈建其次。因为有了歃血为盟的楚先晋后,对于宴请的排名,屈建没有异议。
赵武和屈建非常客气,两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酒过三巡,大家高兴,开始谈天说地。
到了这个时候,赵武就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屈建知识渊博、反应敏捷,说出话来条理清晰而且很风趣,相比之下,赵武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这不怪赵武,因为当孤儿的那段时间里,把义务教育给耽误了。
赵武一看自己不灵了,心说不能给晋国人民丢脸啊,怎么办?上厕所。
上厕所能解决问题吗?当然不能。
“叔向,来来来,我去方便一下,你陪令尹好好聊聊。”赵武上厕所是假,要让叔向来对付屈建是真。
俗话说:占着茅坑不拉屎。赵武是:借口拉屎腾茅坑。
看着赵武被屈建说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叔向早就为他着急了,可是又不好插嘴,只能干着急。如今赵武腾位置了,叔向赶紧挪了过来。
屈建一看,差点笑出来,他知道赵武这是找借口让位。对于叔向,他有所闻,知道这人很有学问。
两人一交谈,屈建就发现坏事了,自己固然知识渊博,可是跟叔向相比,那就不值一哂了;自己固然思维敏捷,可是跟叔向一比,那就是反应迟钝了。
三言两语过去,屈建就能感受到刚才赵武的感觉了。
“我也上厕所算了。”屈建准备照方捉药,可是一看旁边,坐着的是公子黑肱,还不如自己呢,让他来更丢人。
也是屈建反应快,索性扮一回单纯。
“那什么,羊舌太傅知识渊博啊,望尘莫及。咱们别光聊天,喝酒啊,行个令,老虎棒子鸡怎么样?老虎,老虎。”屈建转移话题了,自顾自喊了起来。
赵武站在门口,“扑哧”一声,笑得把嘴里的鸡肉都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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