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志刚说春秋_贾志刚【七册完结】(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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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的,从鲁国到齐国来,竟然说我的坏话,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晏婴实在气不过,于是派人前往孔丘的住处,专门回答他这个问题。

  晏婴的家臣带着晏婴的回答就到了孔丘师徒的住所。

  “孔丘先生在吗?”晏婴家臣敲着门问。

  “在在。”孔丘的学生子路急忙开门。

  “我是晏婴先生派来的,找孔丘先生有话说。”

  “啊,屋里请,屋里请。”子路急忙把晏婴家臣让了进去,里面,孔丘正在研究周礼。听说晏婴派人来了,恭恭敬敬地问:“啊,晏婴先生有什么指教?”

  “晏婴先生让我回答你的问题。我晏婴家族世代效力于齐国国君,要不是行得正站得端,早就出局了。我听说。喜欢一个人,就看他什么都是优点;不喜欢一个人,就看他什么都是缺点。所以,喜欢的就说他好话,不喜欢的就说他坏话。我是一颗红心辅佐三个国君,所以都能融洽;若是三颗心跟着一个国君干,那一定干不好。如今孔丘先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根本不了解情况就在那里说我的坏话。告诉你,身正不怕影子歪,脚正不怕鞋子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孔丘这些年来穷困潦倒,四处碰壁,我说你什么了吗?你现在是打鱼的笑话砍柴的,种地的指责打猎的,你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从前我以为儒家挺值得尊重的,现在我蔑视你们。好了,话我转达完了,再见。”晏婴的家臣连珠炮一般痛斥了孔丘一顿,连屁股都没有拍,转身走了。

  孔丘目瞪口呆,这一切太突然了。过了半晌,才回过味来。

  “唉,我真傻,我怎么在齐国议论晏婴呢?我缺心眼啊。”孔丘自我批评,心里埋怨齐景公出卖了自己。孔丘不知道,当国君的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为别人考虑的。

  “那,怎么办?”子路问。

  “看见没有,古人说过:言发于迩,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一个人的言行,别人都看在眼里。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说。我私下议论晏婴,却没有说到点子上,我错了。错了,就要认错,就要道歉。赐,你去一趟,道个歉。”孔丘派端木赐去给晏婴登门道歉。端木赐就是子贡,在孔丘的弟子中最为能言善道。

  子贡领了老师的指令,去道歉了。

  这一边,弟子们都有点沮丧,老师竟然被人骂了一顿还要给人道歉,大家都有点愤愤然。

  “老师,晏婴仗势欺人,他难道就是圣人,就没有过错?”子路大声说道。

  “嘿嘿,好像也不是吧。齐灵公这人很邋遢,晏婴就劝他整洁;齐庄公喜欢打仗,晏婴就劝告他慎战;齐景公很奢侈,晏婴就处处简朴。可以说,晏婴确实很善于辅佐君主。可是,晏婴对上面好,对下面可不怎么样,说起来,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孔丘说道,有些为自己圆场的意思。

  孔丘的原话是:相三君而善不通下,晏子细人也。(《晏子春秋》)

  子贡并没有见到晏婴,因为晏婴根本不屑于见他。因此,子贡只是向晏婴的家人转达了孔丘的道歉。

  原本以为风波已经过去,可是两天之后,风波再起。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晏婴的家臣又来了。

  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又来干什么?孔丘的弟子们都有些奇怪。

  “孔丘先生,听说你说晏婴先生‘相三君而善不通下,晏子细人也’,晏婴先生很生气,又派我来见你,让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晏婴先生说了:我这种人,不能靠收学费养家糊口,为什么呢?因为等待我提供祭品祭祀的同族人就有数百家,而等着我封邑的粮食养家糊口的士人也有数百家,我如果不能跟国君和谐,不当好我的官,怎样做到这点?我跟你这个收学费的人相比,到底谁对下面的人好一些?”晏婴的家臣说得毫不客气,孔丘师徒一屋子尴尬。

  这又是哪个多嘴的把孔丘的话给说出去了?

  看来,缺心眼的不止孔丘,还有不知道哪个弟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听说啊,如果一个人比别人强,那就把别人当朋友;如果一个人不如别人,那就把别人当老师。现在我随便议论晏婴先生,晏婴先生批评得对,确实批评得对,晏婴先生就是我的老师啊。麻烦您替我向晏老师赔罪,我错了。”孔子又认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勇于认错,这是孔子的优点。

  晏婴的家臣撇了撇嘴,走了。

  恭恭敬敬送走了晏婴的家臣,孔丘师徒回到了住处。

  “老师,晏婴也太盛气凌人了。”有学生又在为老师打抱不平。

  孔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说要不是上次你们替我不平,我怎么会又犯一次错误呢?还让我犯错误啊?

  “胡说,救民之姓而不夸,行补三君而不有,晏子果君子也。人家晏婴先生造福这么多人,人家到处吹嘘了吗?人家弥补了三个国君的不足,人家居功自傲了吗?没有啊,晏婴,那就是君子的典范啊,今后谁要再说他的坏话,我跟谁急。”孔子大声说道,从此之后,做梦也不会再说晏婴的坏话了。

  过了一段时间,齐景公觉得事情差不多也算过去了,决定要咨询晏婴的意见,准备给孔子一块封邑,就把他留下来当晏婴的助手,共同管理齐国。

  “不行,这人不能用。”晏婴强烈反对。

  “为什么?”

  “孔丘这个人非常自以为是,不能教导百姓;喜欢礼乐,却不懂得治理国家;嘴上夸夸其谈,行动力很差,干不好自己的本职;提倡厚葬,提倡长年守孝,劳民伤财,重死人不顾活人;治理国家,手段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儒家那点精力都花在面子上了,穿衣戴帽讲究得不得了,用他教育学生那套东西教育百姓,那怎么行?周朝越来越衰弱,可是乱七八糟的礼节越来越多,音乐越来越多。如今孔丘的这一套就是这样,讲究繁文缛节,讲究排场和歌舞,哗众取宠。看上去很博学,实际上都是些没用的垃圾;看上去很努力,实际上根本没有想到百姓的疾苦。看看他们那一伙人,他们的学说在鲁国都没人稀罕,他们挣的那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只知道搞些邪术来迷惑国君,用声乐来愚弄人民。他们的学说不能用来教导百姓,他们的治国理念狗屁不通。如果用他,齐国就要跟鲁国一样衰落了。”晏婴说得很激动,把孔丘的学说贬得一无是处。

  齐景公点点头,晏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齐景公决定不用孔丘,可是,也不好意思明说。

  此后,孔丘又托关系见过齐景公两次,齐景公每次都很热情,可是,绝口不提请孔丘留下来担任个什么职务,也绝口不提给他封邑的事情。同时,齐景公还注意到了,孔丘似乎只对礼乐感兴趣,一旦谈到国际形势和国内斗争,他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

  时间不长,孔丘看出来齐景公的意思,也从侧面了解到了晏婴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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