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孔子与胡乱聊天。胡乱问:“老师,管仲三次打仗三次逃跑,因为怕自己死了老母无人奉养;孟公绰三次打仗三次逃跑,也是怕自己死了母亲无人奉养。我想问问,到底是行孝重要,还是忠君为国重要?”
孔子说:“乱啊,这个问题很好啊。奉养父母,是为人的根本;忠君为国,是为臣的根本。如果不能忠君卫国,至少还能做一个人;如果不能奉养父母,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说说,哪一个重要?”
胡乱说:“老师,我明白了。”
一日,胡乱和孔子讲起《春秋》,说到董狐直笔,孔子为赵盾鸣冤一段,胡乱说:“老师,赵盾先后杀了三个国君的儿子,杀了六个卿赶走了三个卿,又把霸权拱手让给了楚国,老师怎么说他是良臣?”
孔子无言以对,过了一阵,小声说:“乱啊,君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当今天下,晋国最强,而赵家执掌晋国国政,得罪赵家就跟在鲁国得罪季孙家一样,何必呢,何必呢?不要因为写本书给自己带来麻烦啊。”
胡乱感慨:“以老师这样正直的人在世俗面前有时也不得不低头,历史真是用刀枪写成的。”
孔子说:“惭愧啊,我不如董狐远矣。”
胡乱说:“老师也是不得已,不过春秋笔法,把事情真相都写得很清楚了,后人自会领会,重新作出结论。”
孔子说:“那就好了,但愿后人能够领会。”
胡乱说:“老师不知道,后世的史书,干脆就是瞎编乱造,黑白颠倒,完全没有廉耻,不像老师这样,事实保留,就算有违心的话,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孔子释然。
孔子死后,胡乱痛哭:“老师啊,您死之后,谁还会听我的胡言乱语啊?”
附录一:史记·孔子世家
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母讳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郰人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釐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平子代立。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是时也,晋平公淫,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强,陵轹中国;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
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乾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
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
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乾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釐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过十之,数之极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
桓子嬖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僣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僣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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