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_多人【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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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办法,王树声装了一大碗湿沙,解开那个战士的衣服,把湿沙摊在他的胸脯上。

  “同志,同志!”王树声连声喊道。

  “谢——谢你!”战士用微弱的声音无力地说道,“别管我,你走吧!”

  “不行,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出去。同志,走出沙漠,就离党中央不远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听到“党中央”三个字,那个战士眼睛一亮,似乎要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用手指了指衣服口袋,头一歪,闭紧了双目。

  “同志,同志——”

  王树声含泪打开了战士的口袋,里面有一个小布包,紧紧包着两个东西;一封介绍信,一颗红五星。

  望着倒在烈日下的烈士,王树声一阵心疼,悲痛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烈士身上,仇恨的烈火填满胸膛。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死难的烈士报仇!”

  泪水、仇恨,化作更为坚强的信念。王树声用沙土埋葬了战士的遗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天,两天,三天,王树声凭着坚韧的毅力,克服着种种困难,承受了平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但是,他终究抵不住烈日的炽烤和要命的干渴,他几乎再也走不动了!

  水,水!你在哪里?

  嗓子干得直冒烟,这茫茫的大沙漠里,哪能找到水!无力地躺在地上,王树声想起了从前,那大别山的清泉,那大巴山的蜀水,那祁连山的雪水。

  可如今哪里有这甜甜的甘露?

  火一般的太阳一古脑儿往下倾泻它所有的热量!沙漠被烤得像蒸笼。王树声口干舌燥,口里仿佛一团火在蠕动,嘴唇晒得都快发焦了。

  王树声默默地拿起了背上的水壶,摇晃着。里面盛的并不是水,而是尿。

  不到万不得已,王树声是不会喝的。但是,为了走出沙漠,找到党,回到延安,王树声一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一股浓重的尿味,但毕竟打湿了干裂的嘴唇,润湿了干燥的喉咙。

  王树声慢慢地向前爬着。

  太阳渐渐落山了,凉风阵阵吹来。王树声知道自己如果今晚再爬不出沙漠,明天就会葬身沙海之中了,就回不到延安,回不到党中央的怀抱了。

  “爬,我也要爬出去!”

  一米、两米、三米……

  王树声强忍着干渴和饥饿,沿着北极星所指的方向,向东缓缓地爬行着。

  不知爬了多少路,王树声爬上了一个沙丘,借着月光看到前面隐隐有一排黑影。

  “是树。水!那里肯定有水!”

  王树声奋力地从坡上滚下来,慢慢地向前匍匐而去。渐渐地,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地传来。

  “水,水,有救了!”

  王树声终于爬到了树林里,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月光下,水面映着蓝光。

  王树声趴到地上,把嘴埋到水里,吐噜吐噜地喝了起来,喝一阵子,抬起头换一口气。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水都喝下去,把这条河都喝干,这样,才有劲走路。

  喝足了水,王树声痛痛快快地洗了个脸,然后一屁股坐到水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夜,静悄悄的。

  “叮咚叮咚”,小溪水慢慢地流着,仿佛奏着一首乐曲。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更为这静谧的夜增添了一份安静祥和的气氛。

  凭感觉,王树声知道这是沙漠的边缘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走出了沙漠就意味着快到了党中央的身边,王树声在美好的憧憬中,带着笑容,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当房,地当床,月儿作伴,星星闪光……”

  梦中,王树声忆起了长征时经常唱的那首歌,梦见了他回到延安与毛主席一块交谈,梦到了……

  一个乞丐在踯躅而行。

  一身破烂的衣服,一根打狗棒挑着一个破搪瓷碗,一双烂鞋破得已遮不住脚趾头。

  满脸黑灰,唯有一双眼睛不时射出坚毅的光芒。他一边走一边向行人乞讨着。

  陕北在哪里?王树声也不很清楚,只知道出了宁夏中卫县城,再往东走就可以到达陕北。白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摸黑赶路,以避免马匪的追杀。

  走过了多少弯弯曲曲的道路,绕过了无数道封锁线和关卡,王树声终于来到了黄河边。望见滚滚的黄河,王树声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同时又沉浸于痛苦的回忆之中。

  几个月前,他与几万西路军以高昂的斗志抢渡黄河,冲垮了马家军的防线,并奋勇西进,满怀希望胜利地完成党中央交给的任务。但是,他再次面临这滚滚的黄河时,却是他孑然一人!

  王树声悲喜交加:滚滚的黄河水呀,你可接纳游子的泪水,你可否为我洗刷这一身的耻辱?

  党啊,远方的游子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你是否愿意听我把肚子的苦水倾诉!

  王树声在河边的一座破庙里住了下来,饿了就出去讨两碗稀饭。

  一连几天,他一直在策划过河的最好时机。

  通过几天的观察,王树声结识了一位老乡,此人为人很厚道,他答应帮忙送王树声到渡口。有了老乡的这句话,王树声心里也踏实多了。他深信这位老乡,因为大多数穷苦老百姓都有一颗火热的心,乐意帮助人。

  老乡让王树声扔掉那根打狗棒,换上一把铁锹,一同上路了。一路上,老乡叮咛王树声不要说话,只顾点头就行。

  正走在离渡口不远的大道上,突然来了一群马匪,急驶到王树声旁边停了下来。

  “喂,老头儿,干什么?”一个马匪指了指王树声问道,可能是王树声反常的装束引起了他的疑虑。

  “长官,我们是种田的!”

  “长官,他是我的儿子,自小又聋又哑,啥也听不懂!”

  王树声也故意“吱呀吱呀”地比划个不停,脑袋左摆右晃。马匪盯了他几眼,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一扬鞭子,飞奔而去。

  “好险哪!”

  王树声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老乡的随机应变,只要他一开口,那典型的湖北口音定会使他陷入魔掌。

  老乡把王树声送到渡口边,便辞别了。王树声找到一只过渡的羊皮筏子,把身上所有的盘缠都给了渡船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很顺利地渡过了黄河。

  过了黄河,王树声非常激动,党中央离他不远了。他仿佛听到党中央的召唤,亲爱的战友的欢呼声。王树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信心百倍地向前走去。

  这天,王树声来到一个村镇附近,发现情况有点反常,便停止了脚步,向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大爷打听道:“老大爷,前面有没有军队?”

  老大爷仔细打量了王树声一番,觉得王树声的问话很突然。忙把他拉到路边,小声地说道:“客官,你是干啥的?”

  “要饭的,想到那边去讨碗饭吃,听说有好多穷人都往那里奔!”

  “客官,听你的口音,可不像本地人哟,你是南方人吧,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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