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_[美]赫尔曼.麦尔维尔著【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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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我说,"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清楚,我也不把它当一回事;因为,据我看来,你的脑子一定有些小毛病.不过,你如果是在讲亚哈船长,讲那艘'裴廓德号,,那么我得告诉你,他失掉一条腿的事情,我是全都清楚的."

  "全都清楚,啊,......真的嘛?......全都清楚?"

  "完全是真的."

  这个叫化子似的陌生人,站在那儿,对着"裴廓德号"手指眼瞄了一会儿,仿佛陷入困惑的沉思中;然后动了一下,转过头来说道:......"你们已经当上了那条船的水手啦,是吗?在文件上签了字啦?嗯,嗯,要签的,都签好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也许到头来又不会怎样.不管怎样,一切都已定啦,安排好了;总得有些水手跟他一起走,我猜想;这些和另外一些人,愿上帝都怜恤他们吧......祝你们早安,船友们,早安;愿那个说不得的神圣的上天保佑你们;很对不起,我耽搁你们啦."

  "听着,朋友,"我说,"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说,就说出来,不过,如果你只想哄骗我们的话,那你可耍错了把戏啦;我必须说的就是这些."

  "这说得很不错,我喜欢听人家用这种方式说话;你正是他要的人......象你这样的人.祝你们早安,船友们,早安!啊,你们到那边的时候,请跟他们说,我已经决定不做他们的水手喽."

  "哙,我亲爱的朋友,你用这种方法是哄不了我们的......你哄不了我们.人生在世最容易做的事,就是装得象个浑身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那样."

  "祝你们早上好,船友们,早上好."

  "今儿早上本来就很好么,"我说."走吧,魁魁格,咱们还是丢开这痴子吧.不过且慢,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以利亚(以利亚......耶稣降生前九世纪之希伯来预言大家,见《旧约.列王纪下》.这里作者借用《圣经》上以利亚与亚哈的关系,来写本书中的以利亚与亚哈的关系.)."

  以利亚!我想一想后,我们便走了,我们两人都对这个衣衫褴褛的老水手说出各自的看法来;最后一致认为,他不过是个骗子,想吓唬吓唬人而已.但是,我们也许还走不上一百码地,刚要拐弯的时候,我回头一看,却又看到了以利亚在远处跟着我们了.不知怎的,我一看到他,就心里一撞,我也不对魁魁格说他还跟在后面,只是和我的同伴继续地走着,一心又想看看这陌生人是不是还跟我们同样拐弯.他拐弯了,于是我认为,他是在跟踪我们了,但是,他究竟有什么意图,我却死也想不出.这种情形,加上他那含含糊糊.半暗示.半揭露,躲躲闪闪的谈话方式,一下子使我产生各种讲不清楚的惊异和信疑参半的想法,而且全都联系到"裴廓德号";亚哈船长;他所失掉的那条腿;合恩角的昏厥;银葫芦;以及我上一天离开那条船时,法勒船长对我说的关于亚哈的那些事情等等;也联系到那个蒂斯蒂克老太婆的预言;联系到我们自己已经答应出航的航程以及其它许多朦朦胧胧的事情.

  我决定要弄清楚这个衣衫褴褛的以利亚是不是真的在跟踪我们,因此,我故意同魁魁格穿到对面去,又从那边往回走.但是,以利亚却继续向前走去,好象一点也不注意我们似的.这就使我放心了;于是我再次地,也觉得是最后地在心里判定他是个骗子.

  $$$$第二十章 全体出动

  过了一两天,"裴廓德号"上真是大忙特忙起来了.不但旧篷帆都补好了,新篷帆,一匹匹的帆布,一捆捆的绳索也都陆续送上船来了;总之,一切都表示出这条船正在赶紧结束准备工作.法勒船长很少.也可以说根本没有上过岸,而是整天坐在他那个小屋子里,严密地监视着那些水手;比勒达则到各种铺子做采办工作;那些雇来舱里和索具上工作的人,天黑后还要工作好久.

  在魁魁格签了约的第二天,船员们住的各个客店都接到了通知,要他们必须把衣箱等物在天黑前运上船去,因为船得多久才开航是说不定的.因此,我和魁魁格把行李送上船后,决定还是在岸上睡到正式开航才走.但是,他们好象总是老早就发出通知,却要过了好几天才开航.不过,这是不足为奇的;在"裴廓德号"完全装备停妥之前,确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而且究竟要考虑多少事情,也难以逆料.

  谁都知道有一大堆东西......床,锅,刀,叉,勺子,火钳,餐巾,胡桃钳以及其它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具.捕鲸就是这样,在辽阔的海洋上,远离一切杂货店,叫卖小贩,医生,面包店和钱庄,所以必须装备三年的用具.虽说一般商船也是这样,然而,在程度上终究跟捕鲸船不尽相同.因为除了捕鲸的航程很长之外,还有许多东西是从事渔业所不可缺少的,有许多东西往往是在偏僻的海港无法补给的,还必须记住,在一切船只中,捕鲸船是最会招致各种意外的船只,尤其是会丧失.毁坏那些决定航程成败的主要东西.因此,它需要有备用的小船,备用的圆木,备用的绳索和标枪以及除了一个后备船长和一条副号的船以外的几乎其它各种备用的东西.

  我们抵达这个海岛的时候,"裴廓德号"的最笨重的储备品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完妥了;其中包括牛肉,面包,食水,燃料,铁箍和桶板.但是,如上所述,暂时还得继续不断把各式各样大小零星用品都弄上船来.

  负责搬运这些东西的主要人物是比勒达船主的妹妹,她是个瘦小的老太婆,颇有决断,不知疲倦,心肠也很好,她象是抱定了主意,只要她力所能及,决不让"裴廓德号"在顺利地出海后,还会缺少什么需要的东西.她一会儿拿着一罐厨房用的酸菜上船来;再一会儿又拿着一扎大副写字台上用的鹅毛笔来(因为大副要记航海日志);第三次又拿来一卷给患风湿症的人护腰用的法兰绒.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为名副其实,她叫慈善......慈善姑妈,大家都这么叫她.这个慈善为怀的慈善姑妈,象一个慈善团(妇女慈善团......罗马天主教会的一种修女团体.)的女修士一样到处忙着,时刻准备以她的手,她的心使得这只跟她可敬的哥哥有关的船上的一切人等都会平安,舒适,获得慰藉,这只船她自己也投资了几十个辛苦积攒的银元呢.

  但是,使人一楞的是,在最后一天,看到这个心地极好的女桂克,一手拿着一只长长的油勺子,一手拿着一把更长的捕鲸枪走上船来.至于比勒达本人和法勒船长的忙劲可也不差.且说比勒达,他随身带着一张记上所需的东西的长单子,每当一样新东西送到时,他就在单子上所列的东西旁边做个记号.法勒则每隔一会儿就从那鲸骨的小窠里一步一点地走出来,在舱口对下面的人咆哮一阵,又对那些在上面桅顶上工作的帆手们咆哮一阵,然后又大肆咆哮地回到他那小屋里去.

  在这些准备开航的日子里,我和魁魁格经常去探望那条船,也经常探问一下亚哈船长,他身体怎样了,什么时候准备到船上来.对于这些问题,他们都回答说,他已逐渐恢复健康,预料随时可以上船;同时还说,一切有关这条船的航程必需品,法勒和比勒达这两个船东都可以对付.如果要我自己说句真正的老实话,那我自己的心里是挺明白的,我这样投身到一个时间非常长的航程中,完全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做法,因为眼看这条船就要驶到辽阔的海洋上去,我却连那个要做这只船的绝对的独裁者的人还一面未见.不过,当一个人在疑心有什么错失的时候,往往因为他已经做了局中人,甚至他对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设法把他的疑惑给掩盖起来.我就正是这样.我一点也不说什么,也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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