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感动:阿里雪山神秘之旅_熊育群【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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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回头准备离开这块草地时,我看见了一双闪动着绿光的眼睛。那是一只狼,它在离我数十米远的地方,正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同时,一个念头在提醒我:“冷静!冷静!”

  我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这台相机,我本能地像抓石头一样抓起了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回走。我竖着双耳听着草地上的动静,并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周围。

  为防止狼从背后袭击,我不停地改变方向,走起了之字形的路。

  大约走了一百多米远,我回头一望,天空已经暗下来了,草原一片黯淡,身后什么也没有。我加快步于疾走。

  在我估计快到停车位置时,却找不到车的影子。这时,我才真正慌乱起来了,我感到恐惧的力量像血液一样传遍我的周身,进入了我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我头皮发紧,几乎支持不住。在躲避狼的时候,我已迷失了方向。

  四周找不到任何参照物,连天空也如一片深海,空无一物。我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绝望的感觉让我闻到死亡的气息。

  我深知那条狼一定还远远地跟着我,甚至在为我的迷失而狞笑。但我必须先冷静,我想,我往错误的方向最多走出两公里,我先得走回去,再换一个方向寻找。也许,这样会错得更远,但总比站在这里强,那毕竟还有一丝希望。

  就在我往回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它跳跃的影子,不知是我眼花还是因为过度恐惧,那跃动的影子还不只一个,我不敢相信它们是一群。

  我再也理智不起来,在草原上疯走。草地上只有我的脚步声,和一颗颗石子被我踢飞的声音。我已经精疲力竭。这条狡猾的狼也许就等着我耗尽最后一点体力时,向我发动进攻吧。

  想到这一点,我又谩起来,并把碰痛我的大石子捡起来装进口袋,作为武器,又把羽绒衣拉链拉到顶,把衣领竖起来,再把照相机的防雨胶布扎进脖子里,防止狼咬到我的喉管。再把皮带解下来,紧紧抓在手里,并保持着高度警惕。

  时间在慢慢过去,饥饿己使我有点意识不清,我不得不站住,屏息、凝神,小憩一会。

  正当我几乎陷入绝望时,突然发现了远处的一点光亮,那不会是星星,它没那么低,也不会是石头或其他什么的反光。月亮虽升起来了,但月光稀薄,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反光。那一定是扎西为我打开的车灯!

  我的血盲往脑门上冲,差一点眼泪都涌出来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大步向光点奔去。它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灯光,可以看到车灯照亮的草地了。

  我一边走一边四处扔着石头,并大声呼喊,一则是让车上的人听到我的声音,二则是为自己壮胆。

  扎西终于听到了声音,车向我这边开过来了,当那刺眼的灯柱照射着我时,我的眼泪止不住直往下流。

  我获救了!

  扎西他们见我久去不回,天都黑了,知道我可能出了问题,他知道这一带是狼群出现得最多的地方,牧民的羊常被狼叼走。为了防狼,不得不挖地窖一样的羊栏,把羊子密封在里面。他开车往我去的方向寻找,没有找到,又开回原地,打开所有车灯,时不时调整一下照射的方向,期望我能看到灯光。

  我上车后,不一会,狼也跟来了。扎西对狼有着特异的嗅觉,他突然打开车灯,果然照到了好几条狼,它们远远地蹲在那里,与我们对视着。扎西也不敢去惹它们。他说:“狼一般是不向人进攻的,今天它们肯定是饿极了。”

  扎西虽然沉着,但仍然有点害怕。我们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桶汽油。扎西一踩油门,向前方狂奔而去,速度开到了一百四十公里,这样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才停下来。

  估计狼群被我们甩掉了。停下车熄了灯,我们就坐在车内等待着漫漫长夜过去。

  虽是八月,藏北的草原却是那样寒冷,我穿着厚厚的羽绒衣仍抵挡不住,每人拿了一条棉被盖在身上。

  高原之夜,月光闪着蓝莹莹的光,不嫁常见的那种银辉。天空愈加深邃,敻远,蓝黑的天体中,云像白色的蒲公英又大又近又清晰,又似散开的鱼翅,漂浮在深海里。满大星斗是这样明亮,像一朵朵绽放的烟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它们闪烁着,有着雪花一样的毛茸茸的光,流星不断划过,放出一道道冷光,拖着长长的又粗又明亮的尾巴,像一把冷剑刺穿夜空。我感到自己已置身子茫茫宇宙之中了。

  草原,被一轮满月照得明晃晃的,远处的湖像天空落下来的云。我毫无睡意,就这样看天空,听一听寂静草原上那空洞的没有半点声息的时空,那是连声音也荒芜的草地。直到天亮时分,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草原上出现的两个黑点

  太阳出来后,我第一个醒来,把扎西叫起来。没有水,干燥的空气把皮肤上的水分都吸于了,嘴唇起了一层白皮。咽了两块苏打饼干,就干得吞不下了,扎西抽完一支烟,决定开车回头去找他们。

  扎西是个有心人,一路上他不断丢些罐头瓶和烟盒,用两个小时,我们就开回了原来的地方。再继续前行,他走起了之字路,遇到有车辙的地方就顺路追过去。

  我拿着前苏联产的军用望远镜,四处搜寻,直到太阳升上了中天,死寂一般的草原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天空中的云团像神灵们放牧的羊群,浮在黑蓝的天幕,随着草地上的阴影慢慢飘过头顶,洁白如同积雪。我们谁都不说话,我幻想端坐云团的情景,一些从前淡忘了的事情,又在脑际萦劻。我竟感慨连连。这次轻率的决定更是令我心生悔意,一切都已无可我几乎绝望了。

  扎西的耐心真的惊人,几个小时草原上横冲直闯,他仍不肯罢休,仿佛要与这块草原纠缠到底,我拿望远镜的手都酸痛,麻木了。我在无意中扫过一眼,瞥见了两个小黑点,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放了望远镜后,才意识到刚才好像看见了一点什么,那两个微不足道小如蚂蚁的黑点又引得我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再看一遍我才放心。依然是若有若尤的两个黑点。我没有轻易放过,把望远镜递给田斌,叫她看一看,她看了半天,轻轻说了一句:“是石头吧,要不就是狼。”

  “狼不会白天出来的,”扎西说,“去看看。”

  我们斜插过去,直奔黑点,想探个究竟。黑点真是微乎其微,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黑点在慢慢变大,当我从望远镜看清是两个人时,心跳骤然加快,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小兵和田斌都抢过望远镜来看,激动得脸色都变了。

  近了,近了,两个人在向我们挥手,其中一个手里还挥动着一件衣服,那是光C的褐色背心。望远镜里,我看清了他们闪闪发亮的光头。车内人人欢呼雀跃。

  他们是光B和光C。今天一早他俩出来寻找车和水。昨天,索多的车果然跑偏了,意识到走错路后,车往回开了一段,就没有油了。在草地上呆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光B和光C就出来寻找我们,并希望找到一点水,他们以太阳为参照,沿直线行走,已经走了整整六个小时,既见不到我们的踪迹,也没有寻到一点水,两个人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绝望地坐在草地上,正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嘴唇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脸色蜡黄,没有半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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