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感动:阿里雪山神秘之旅_熊育群【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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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欢呼雀跃,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切不祥的预感就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半夜一点,我们又忙着做饭。这时才感觉肚子饿了。还是在圣湖吃的面条,已经十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这一晚,是人生中少有的激动之夜,大悲大喜,一天内人的情绪降到了最低点,又升到了最高点。吃过饭后,我们情不自禁地唱啊跳啊,人人争着表演,铁锹变成了话筒,锅碗盆筷变成了乐器,把从儿时学会的歌到最新的流行歌曲,挨个唱了个遍,依然难以尽兴。兴奋的心情需要时间发泄,我们在黑暗中狂呼乱。叫这个不知沉寂多少个地质年代的大草原,第一次有了人声,第一次打破了死寂,我感到了它的惊讶和困惑。

  这是一片任你狂呼哪怕喊哑了嗓子也无人见证的荒野,任你乱跳哪怕蹦得最高也让人自觉渺小如尘埃的大草原,它永远没有感觉,永远让你感受孤独,但我们仍要向这死亡一样深广的草地宣泄,调动我们生命中具有的全部疯狂。我们为自己而歌!为自己而跳!

  东方发白,时针已指向凌晨四点。大家余兴未尽,十分不情愿地进了帐篷。

  第二大就过来了一个车队,他们从对岸来的,六台车有四台陷进了我们陷落的位置。四台车连成一串,拉那台陷进去的东风车,拖了三四个小时才把它拖上岸来。

  扎西修车修了一个上午,索多拖着他的车在草原上跑,直到过了正午,小车才转过气来。

  我们再不敢过河了,扎西决定回头走他们昨晚走的路线,去下游工地,求人家过桥。那座桥已经合拢,只有局部要搭木板。

  一纸让人欢天喜地的便笺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是我的记者证管用了,还是田、周两位女士起了作用。那天下午,我带着她们两个去武警部队,开一张让我们过桥的命令。我深知,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力,一个纯粹的男人世界,突然来了两位姑娘,那会是一个怎样轰动的场面。弗洛依德他老人家的理论,此时此刻,我是心领神会的。

  我们三个就这样满怀音希望而去,前面纵有最大的难关,也要把它攻克。(光B、光C、索多、扎西在昨天晚上就败下阵来,连借一根缆绳都差点借不到,还奢谈让你过水泥尚未凝固的桥?)我们像墨点一样移动在那片草原上。

  从工地到设计管理这座桥的武警部队,有一段很远的路程。我们走得热气腾腾,平日疾走成习的我,就像拽着她们一样迅走。两位女士真是好样的,她们甩开膀子,把路走得跟跳舞一样,却不表露半点不快,用反,还一脸的喜色,像急着去赴什么约会。从这一刻开始,我真正佩服她俩了。女子并非个个娇弱,田、周两位可称得上巾帼英雄。

  还来进院子,就看见卡车边一个着军装的人士在方便。我不便靠近,等他完了,我等不急上去问他:“李连长在不在?”他对我的突然出现吃了一惊,马上就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扣好裤子,问我找他什么事。从他的口气,我断定他可能就是那位连长。我一问,果然就是他。我向他说明昨夜我们的车陷进帕羊河的惨相,又把记者证掏出来。他忙问:“是不是要我们拖车?”我赶紧说:“是过桥。”

  进了他的办公室,果然,兵们都围过来了,气氛眨眼之间就热烈起来了。问长问短的,表示关心的,大家话题多得一时不知接谁的说下去。连长很爽快,马上写了一张字条,叫我们找工也负责人过桥。

  我们如获至宝,连连道谢。回来的路上,冒着铺天盖地的雨夹冰雹,向我们的车跑去。

  渡口大嚼了一顿车肉

  扎西一路对我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次见我弄来了条子,对我肃然起敬,以致后来去樟木,路途中要收草原建设费时,他大声告诉对方,我们是记者,对方于是免收。他更高兴了。再后来,凡过卡或遇到收费,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对方:我们是记者!

  当我们一路兴高采烈,第二天穿过仲巴,中午冲到了萨噶,欲过雅鲁藏布江时,不想,又面临了一道更大的难关。

  雅鲁藏布江水猛涨,渡口接上面的命令,为了防止意外事故发生,一律停止摆渡。我们从这里直插樟木口岸的计划眼看就要泡汤。

  管理渡口的是一个公路道班,我与扎西去找他们时,道班的人士在搓麻将。我们站在一边,等他们决出胜负。当头的是一个脸上有块烂皮的中年男人,我拿出记者证,向他陈述了一大堆理由。他最后表态是:他去请示县公路段,如果上面同意他摆渡,他就摆。他说,万一出了事他可负不起责任。

  于是,我和这位班长又坐上索多的车,返回几公里外的萨噶县城。不巧,段长下公路道班了,很晚才能回来,我们无功而返。

  晚上,我们就在道班的院子里搭帐篷。院内已搭了一个牦牛帐篷,篷内往了几个日喀则的藏民。他们赶着一大群羊从普兰过来,边放牧边赶路,走走停停,过起了吉普赛人一样的流浪生活。道班班长说,他们是去转山的,现在是赶回日喀则去。

  这几个藏民正为一只病羊忧心,见我们来了,找了班长。要他劝我们买下他们这只羊。

  我们遇到过很多前往岗仁波齐转山的,大都是开着东风车,天一黑,车往有河流的地方一停,一帮人,有的扎帐篷,有的生火,妇女孩子像到了家一样欢天喜地,这也算得上是旅游吧,像这群放牧着羊群一路徒步去转山的,若不是别人介绍,我们根本分不出他们是牧民还是转山人。路上遇到的放牧者也许就是去转神山的。

  病羊我们当然不要,两百元一只,要就要一只好的。牧民开始不肯,见我们不买就同意了。 我跟光B跳进栏里抓羊。平生第一次捉羊,想不到羊是这么温顺的动物,一头毛色洁白个头高大的羊很容易就被我们捉住了。望着它那双善良的眼睛,我有点不忍了,又松开了手。

  牧民可能急等钱用, 见我们空手出来,又找来班长劝我们买。光B进去抓了一只,要牧民给我们宰。

  班长的小儿子一个劲闹,不让杀羊。我也不忍心看下去,迸了屋内。一个牧民用一根绳子就结束了它的生命。世界上可能没有比羊更老实的动物了。那牧民把它拢在怀里,用一根带子把它的嘴和鼻子绑紧,羊无法呼吸,只是蹬蹬腿就窒息而死了,一双善良的大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鼓凸了出来,瞳孔中已经没有了那束生命的光。

  牧民熟练地剥下一张整皮。扎西想要这张羊皮,为了让班长给我们摆渡,我们把皮给了他。扎西为这张羊皮生我们的气,两天都是气呼呼的。

  破开羊肚, 里面全是黑红的淤血,我们把血和内脏给了这几个藏民。光B又慷慨地送了班长家一条腿。剩下的羊肉我们全部给了班长的媳妇,让她帮我们弄熟。

  晚上,班长一家和道班的人与我们围成一大桌,共进晚餐,一大块一大块的羊肉,每块足有几两重,盛在一个塑料篮里端了上来,一人拿出一块,大家狼吞虎咽起来。

  我咬一口,满嘴生香,鲜甜无比。听说羊肉吃多了容易上火,我一直流鼻血,吃了一大块就不敢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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