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和伤感,都有着诗一般的意境和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但与拉马丁不同 的是,纪伯伦并不否定人生,也不歌倾死亡,不象拉马丁对生活持一种悲观 绝望、虚无冷漠的态度。纪伯伦是积极向上的,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的揭 露,能使东方民族觉醒,奋起反抗,从而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折断的翅膀》出版后,受到普遍的好评,《大众报》用整版篇幅转载, 并将此书与许多名家的创作相比较。有人称赞 《折断的翅膀》是一个“新的 突破,是阿拉伯文学一个新世纪的开端”。多数人一致认为, “这本书是纯 粹现代艺术”的一部分,也是现代阿拉伯文印出的最美的书。黎马嫩著名作 家、评论家努埃曼也给这部小说以崇高的评价,说它 “充满了艺术和哲学的 光辉”,还说,从这部作品,他看到了 “一个新文学时代的曙光”。当然, 在书的精神和哲学上有不少人不免与作者有分歧。有的朋友对他产生了误 解,甚至指责纪伯伦 “正在变”,“变得有更多的野性和更少的东方性了。” 他们忘记了纪伯伦是热爱东方的,只是他的表达方式与同胞们不同。由于在 《折断的翅膀》中再次抨击了那些当权者和愚昧而充满奴性的人。纪伯伦对 阿拉伯世界的反应早有预料。他在给玛丽的信中说:“你将看到解剖和中伤。 他们将用铁舌痛骂我,特别是其中某些人,他们决不会对我,对我作出的努 力,说一句赞扬的话的。” 果不其然, 《折断的翅膀》被叙利亚政府阻止入境,只有大约二百本偷 偷渗入阿拉伯地区。教会也考虑过禁止,而实际上已经禁止了,虽然没有正 式公布禁止令。 玛丽的日记中曾记述了纪伯伦与两位主教会晤的情况: 那位高傲自大的人物走过来说: “你的过失是一种罪行,你利用自己的才能同你的国家和你的教会宣 战。总主教是宽宏大度的,他没有打算给你定罪,他向你伸出了友谊之手。 抛开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回到正道上来吧!停止你的迷误吧!他将为你 祝福,为你的名字祝福!教会也将向你伸出双臂,将会把你揽入怀抱。烧掉 那本书吧!保证不再重复致命的过失吧!” 纪伯伦的回答和宗教卫道士的宏论大相径庭,他说: “我写了《折断的 翅膀》,让总主教读读吧!也请你俩读读吧!因为书中有与你们提出的见解 相反的东西!” 几分钟后当他离开大厅时。 “风趣的”另一位主教挡住了他的去路,问 道: “先生!这位阁下使你满意了吗?” “是的,快乐的主人!他太使我满意了!我心里太高兴了!令我惊奇的 是,我并没有用退让使他满意!” 这位主教笑了,显露出他的简单幼稚。 可见,纪伯伦在与恶势力的斗争上是不屈不挠彻底而不妥协的。他不是 为了标新立异,也不是为了出出风头而写出一篇篇大胆而叛逆的小说,他是 真正为了祖国的前途的东方人民的幸福。 《折断的翅膀》使纪伯伦名声大噪,他的经济状况也随之有所好转。纪 伯伦开始走上了成功之路。不仅如此, 《折断的翅膀》使纪伯伦结识了他生 命中另外一位女性梅娅·齐雅黛。
人生泪与笑
纪伯伦发表了 《折断的翅膀》之后不久,便收到了一封来自阿拉伯世界 的信,信中对 《折断的翅膀》中,萨勒玛与“我”幽会这一情节表示有不同 意见,但同时也对纪伯伦的作品与写作才能表达了钦佩之情,纪伯伦很快地 回了信。这样,纪伯伦与梅娅·齐雅黛相识了。 梅娅·齐雅黛是黎马嫩著名的女作家,她1886年2月11日出生在巴基 斯坦的拿撒勒,曾在贝鲁特等地求学。她有着很好的文学天赋。1908年梅娅 随父亲移居到埃及,开始长期从事文学创作和翻译工作。在父亲逝世后,梅 娅接任了 《马哈鲁赛报》的主编工作。当时,她已能写出相当精采的文章了。 她与文学界有广泛的交往,为了促进文学界文化界人士的相互了解和交流, 定期 (每周星期二)在自己寓所举办文学聚会。这一文学沙龙吸引了许多文 化界人士,密切了埃及和阿拉伯文学家、评论家的联系,对当时文学复兴运 动起了积极推动作用。梅娅的文学创作涉及范围很广,有诗集《梦之花》(法 文版,1911),人物传记《巴希莎·巴蒂娅》(1920),散文集《潮汐之间》 (1924)和大量书信、讲演词等多种成果。她精通书法,英、德、意等国的 语言,是一个极有才气的女子。她曾多次去欧洲访问,翻译过不少外国文学 作品。 梅娅是与纪伯伦建立起最深刻精神联系的阿拉伯女作家。几年前当她看 到纪伯伦的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母亲生下了我》(即《泪与笑》中《我的 生日》一文)时,就已被纪伯伦深深吸引住了。她开始注意纪伯伦的文学创 作。1912年,在为著名诗人穆特郎举行的纪念会上,她应邀代读纪伯伦的贺 词。这一活动不仅使她作为一名文坛新秀崭露头脚,而且使她与纪伯伦的精 神联系趋于密切。因此,当她读 《折断的翅膀》受到感动时,立即提起笔, 给纪伯伦写了上面那封信。 纪伯伦对梅娅也很有好感。他读过梅娅写过的很多漂亮文章,由衷地钦 慕她的文学才能,并在其中发现了彼此的许多共同点。纪伯伦后来在一封信 中说,他在其中发现了“许多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和盘旋于我梦魂中的爱好、 意向和特征”。纪伯伦诚恳地称赞梅娅的 “神奇的天赋、广泛的涉猎和在选 材、布局上的良好鉴赏力”。他还给她寄去自己的作品 《疯人》、《行列》 等。 在那时,纪伯伦正在热恋着玛丽。梅娅虽然十分爱慕纪伯伦,但她出于 传统习俗的考虑和文学才女的矜持,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热情,因此纪伯伦与 梅娅的关系一直限制在文学交往的范围内。第一次大战期间,由于通邮不便, 他们的关系沉寂了数年。 1913年,纪伯伦的又一名作 《泪与笑》由艺术出版社结集出版了。这些 散文诗体的优美文字,是纪伯伦早期的作品,大都写于1903—1908年。结集 出版这些作品,对纪伯伦来说,并不是件心甘情愿的事情,因为,纪伯伦当 时已处在尼采的影响下创作。思想和创作方向已有所改变,变得更为崇尚力 量之美,而对自己早期作品中柔弱纤细的风格不太满意。因此,起初他并不 同意出版它们。当希纳卜·阿利达, 《艺术》杂志的创办者,请求他将这些 早期所写的浪漫主义篇章搜集起来,以便以 《泪与笑》之名结集出版时,纪 伯伦有两句穆沃什哈体诗回答他: “
那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时期,爱情、哭泣、抱怨已经结束。” 这是在他后来出版的 《珍趣篇·昔日》中,有类似的诗句: “我生命中的一个时代已经结束,——结束了赞颂、倾诉和哀恸哭泣。 爱情好似空中的星星,它在晨光中失去光辉。 纳希卜对他说: “你生命中的这个时期确已结束,但它对喜欢你的人的 生命,却有着现实的意义。”纪伯伦回答它: “写《泪与笑》的那个青年已 然死去,葬在梦幻的山谷里,你们何必还要去挖他的坟墓呢?” 纳希卜又说: “那个青年在死之前曾吟唱出高尚的歌。我们应当记住这 些歌,不使其被遗忘。”纪伯伦的回答是:“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但别忘了, 那个青年的灵魂已经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还生,正像那个青年喜爱幽默和美, 这个男人喜欢决心和强力,倾向于建设也倾向于破坏,他是人们的朋友,同 时也是人们的敌人。” 就这样,纪伯伦的第一批散文诗的合集 《泪与笑》出版了。虽然纪伯伦 本人对其中流露出的哀怨、痛苦和倾诉持否定态度,甚至对再次出版表示“愧 怍不安”,但它无疑是纪伯伦所写的最美的散文诗集之一。加上 “引子”和 “结语”,共有56篇作品,内容非常丰富。 《泪与笑》的主旋律是歌颂爱和希望。诗集充分展现了纪伯伦最关心的 文学主题:爱与美,大自然,生命哲学,人道主义,社会批判,诗人的使命 和孤独,等等。这个集子中的全部散文诗作,已预示了纪伯伦散文诗的创作 方向,也集中反映出纪伯伦的艺术风格发展趋势。 在 《美》、《在美神的宝座前》等文中,纪伯伦热情地歌颂 “美”,他 把 “美”当作宗教,当作主神;认为美中才有真理,才有光明;美是“智者 哲人登上真理宝座的阶梯”;美可以使有的灵魂 “归真反璞至大自然”。纪 伯伦借 “森林之女”之口给美下了这样的定义:“美是一种你为之倾心的魅 力。你见到它时,甘愿为之献身,而不愿向它索取;……它是这样一种力量; 起始于你最圣洁的心灵深处,结束于你的想象之处。……” 在《幸福的家园》、《情侣》等篇中,纪伯伦把爱与美比作一对“情侣”, 而把智慧说成是这对情侣的 “女儿”。纪伯伦认为“美”是无所不在,无所 不能的。在 《美之歌》中,纪伯伦让 “美”唱出一曲自我肯定的颂歌: “我是爱情的向导,是精神的美酒,是心灵的佳肴。 “我给诗人以灵感,我为画家指南,我是音乐家的教员 “我是造化,人世沧桑由我安排,我是上帝,生死存亡由我主宰。” 纪伯伦不但歌颂生命之美,而且歌颂死亡之美,他把死亡当作生命最深 的奥秘,而加以探索。在 《死之美》一文中,纪伯伦描写了亡者的灵魂“遨 游在自由自在的苍穹”,他说: “别为我号哭,倒要请你们将青春和欢乐之歌高唱!” 纪伯伦笔下的死神不是令人畏惧的,对待理解了死亡含义的人是温柔 的。而明了了死亡真谛的人对死神不是恐惧,而是泰然迎之,欣然待之。” 他相信 “有些东西在神也无法从你我手中夺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伊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