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见《籀史·赵明诚古器物铭碑》,作者翟耆年系明诚表甥,其说可信。
④ 洪迈《客斋四笔》谓明诚为清宪丞相中子,疑误,不从。
⑤ 李清照《后序》。
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则加以抵制,不把赵挺之放在眼里。不久挺之召试 馆职①,苏轼竟说:“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为此“挺之深衔之”②,也就是说从此苏、赵间结下了怨仇。苏轼把他对王安石变法的不满 发泄到执行者赵挺之身上,赵就对苏进行报复。应该说矛盾主要是由苏轼挑起来的,特别是其门人黄庭坚对赵挺之简直搞了一些恶作剧,比如哲宗元祐 元年(1086 年),明诚六岁时,赵挺之与黄庭坚为同僚,黄因赵是鲁人“意常轻之。每庖吏来问食次,正夫必曰:来日吃蒸饼。一日聚食行令,鲁直(黄 庭坚字)云欲五字从首至尾各一字,复合成一字,正夫沉吟久之,曰:禾女委鬼魏。鲁直应声曰:来日 正整。叶正夫之音,阖座皆大笑。”③《山谷 先生年谱》云:“苏轼言:御史赵挺之在元丰末通判德州,而著作黄庭坚方监本州德安镇。挺之希提举官杨景棻之意,欲于本镇行市易法,而庭坚以为 镇小民贫,不堪诛求,若行市易法,必致星散,公文来往,士人传笑云云。”
苏、黄这样做,不管是谁都是难以容忍的,何况当时的赵挺之还是一个热血 男儿!当然这不是说赵挺之日后的做法都是在理的,相反,赵对苏的还击,有时远远超出了正当防卫的限度。比如元祐二年明诚七岁时,赵挺之迁监察 御史,“至是劾奏轼草麻(指苏轼起草的诏书)有云:‘民亦苏止,,以为诽谤先帝。”④元祐二年(1087 年)十二月“丙午,赵挺之奏:‘苏轼学术, 本出《战国策》纵横揣摩之说。近日学士院策试廖正一馆职,乃以王莽、袁绍、董卓、曹操篡汉之术为问,使轼得志,将无所不为矣。’”⑤“翰林学士 兼侍读苏轼,罢为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轼尝读《祖宗宝训》,因及时事,历言:‘今功罪不明,善恶无所劝沮;又,黄河势方北流而强之使东:夏人 寇镇戎,杀掠几万人,帅臣掩蔽不以闻,朝廷亦不问,恐宫成衰乱之渐。’当轴者恨之,赵挺之、王觌攻之尤甚。轼知不见容,请外,故有是命。”① 元祐四年五月,“太皇太后忽曰:‘蔡确可英州别驾,新州安置。’宰执愕立相视。”范纯仁、刘挚、吕大防为之剀切说情,太皇太后弗听而曰:“山 可移,此州不可移也!”意谓定将蔡确贬谪到新州那样的荆棘丛生的边远之地。此次蔡确被贬的罪名主要是因为“确本出王安石之门”。所以此时知杭 州未行的苏轼不无得意地“密疏言,‘朝廷若薄确之罪,则于皇帝孝治为不足;若深罪确,则于太皇太后仁政为小损。谓宜皇帝降敕推治,而太皇太后 特加宽贷,则仁孝两得矣。’太皇太后善其言而不能用。”为蔡确之事,受连累的变法派人物计有章惇、吕惠卿、曾布、沈括、赵挺之等七十余人,苏 轼则为之推波逐澜。在赵、苏长期较量过程中,前者单枪匹马的时候多,后者则不然。无论是前、后苏门四学士的黄庭坚、李格非、廖正一,还是与苏 轼并非正式师生关系的陈师道②,他们对赵挺之的厌恶程度往往令人难以理解。以陈师道为例,《朱子语类》类一三○和《续资治通鉴》卷八七详略不① 宋敏求《春明退朝录》卷上:“唐制宰相四人,首为太清官使,次三皆带馆职。”宋沿唐制,凡在史馆、 昭文馆、集贤馆等处供职,自直馆至校勘,均称馆职。
② 《续资治通鉴》卷八十。
③ 《挥麈录》卷四。
④ 《宋史·赵挺之传》。
⑤ 《续资治通鉴》卷八十。
① 《续资治通鉴》卷八十一。
② 在苏轼任颖州太守时,曾想收陈师道为弟子,陈以“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曾巩)”,加以谢辞。
同地记载了同一件事,前则曰:陈无己(师道一字履常,一字无己)、赵挺之、邢和叔皆郭大夫婿。陈为馆职,当侍祠郊丘,非重裘不能御寒气,无己只有其一,其内子为于挺之家假以衣之。无己诘所自来,内子以实告,无己 曰:汝岂不知我不著渠家衣耶!却之。既而遂以冻病而死。
后于上述记载约六百年的另一史料是:秘书省正字陈师道,性孤介,与赵挺之为友婿,而素恶其人。适预郊祀,天寒甚,衣无绵,其 妻就假于挺之家,师道问所从得,却去,不肯服,遂事寒疾,乙卵,卒①。
陈师道对赵挺之厌恶到宁可中寒疾致死,也不肯穿他赵家衣服的程度, 看来绝不单纯是因“性孤介”的缘故。原来,陈师道不仅蒙有苏轼的荐举之恩,又对黄庭坚诗爱不释手,与陈与义并列黄庭坚之后,是江西诗派的三宗 之一。除了这种师生关系,更直接、更重要的原因当是他们均为新法、新派的坚决反对者。陈师道不仅素恶赵挺之,他对章惇也同样不买帐。章执政时, 曾托秦观致意,只要陈师道诣章相见,便打算荐举,陈则拒不谒见。更能说明陈师道所属政治派别的是这样一件事,那还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朝廷用 王安石经义之学取士,陈师道宁作布衣,也不参加这种考试。由此可见,在人事关系方面,赵挺之长期为其所拥护的、王安石等人所推行的新法背黑锅、 遭嘲弄。
苏轼在对付王安石、吕惠卿、章惇、赵挺之等变法派的中坚人物时,可 谓无所不用其极,而上述王、吕、章、赵等也不是等闲之辈,前三人不必说了,仅以赵为例,由他参与给朝廷的一项“建议”,不仅最终将苏轼、黄庭 坚等人打入元祐党籍,还不惜搭进了自己的亲家和儿媳。这就是:“挺之为中丞,与曾布比,建议绍述,排击元祐诸贤,由是进居政府。”②关于这条史料,特别是其中“建议绍述”之事,曾在前面《李清照评传》第一章的“以 信史为依托”一小节中,已作过评说,这里不再赘述。诚然,“建议绍述”
的大主意并不是赵挺之,而是先于他执政的曾布所出,但赵在排击元祐党人 方面不遗余力、毫不手软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行文至此,不禁想起了“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的古训。在时跨两宋,长达半个多 世纪的新旧党争中,赵挺之等人活象一只“欲取蝉”的“螳螂”,纵然“吃”
掉了苏拭及一大批与其有关的文人,但这位“清宪”丞相,不仅在其谥号中 没能混上个“正”字,他最终还是被“在其傍”的、犹如政治“黄雀”的蔡京之流所算计。一言以蔽之,发生在公元十一世纪末、十二世纪初的宋朝廷 的这场大争斗的结果,“好人”几乎是两败俱伤,却便宜、甚至酿成了蔡京这类侵人的得势,从而导致了金兵南犯、“靖康之变”,造成了山河的破碎 和历史的倒退,为之蒙难最深的还是千千万万平民百姓。这是一种多么惨痛 的历史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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