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右序点点头笑着说:“哈哈,步凡在政治上是越来越成熟了,现在连说话都留有余地,看来你身上可以压担子了。嗯,是这样的,天首集团目前已经影响到河东省的安定团结,影响到政治秩序和经济秩序了,不然省委也不会这么着急,陈书记也不会被召到北京去,根据有关部门最近的审计结果显示,天首集团现在的亏损总额在四到五个亿之间,并且还没有扭亏增盈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不借鉴你们天野铝电集团的经验了,或者说需要你们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步凡,有些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陈书记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了,不动真格确实不行。”
“哎,井书记,我就纳闷了,天首铝业是二○○四年十二月份建成投产的吧?投产仅仅三个月时间,亏损将近五个亿,你们说这可能吗?就是不生产也不会亏损这么多啊!我看肯定有其他因素。”王步凡反问道。
井右序说:“是啊,我一直协助坦平同志抓经济工作,河东省目前出现这种局面我也有责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书记才委托我向你了解一下天野铝业的详细情况,陈书记有意让我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尽快扭转河东目前的经济混乱局面,我觉得担子很重啊。”
“三个月亏损将近五个亿,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如果说有可能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借企业亏损之名,贪污或者转移挪用资金,是人祸而不是天灾。”王步凡十分肯定地说。
井右序在惊愕之中说:“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对天首集团采取任何措施,或者就凭这个说坦平同志身上就一定存在什么问题。因为天首集团是私营企业,再说它处在省城,如果因为我们的工作没有把握好政策和策略,造成天首集团内部混乱,影响到民营企业的积极性,那么可能会像一场强大的地震,震得整个河东省都不得安宁。不稳定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局面,也容易让老百姓骂娘。如果我们工作过于迟缓,一旦有人在利用天首集团洗钱,问题可能就更加严重了,我们也承担不起失职失察的责任。不过就目前有关方面掌握的情况看,路坦平的儿子极有可能与天首集团是合作伙伴关系,问题也可能出在他们身上。因此陈书记才决定让你出任河东省纪委副书记兼经济整理整顿委员会经济调查小组的组长,因为你王步凡把天野的经济搞上去了,对经济工作是内行。可能在适当的时候需要你进驻天首集团展开对天首集团的经济调查。现在在河东的领导层内,也只有你步凡同志懂得铝行业的水有多深。当然你们这个调查组是在明处,另外还有一路人马是在暗中调查,至于派谁暗中调查,陈书记没有明说。你别看陈书记是个学者型干部,可他的思维很敏捷,处事非常果断,对一些问题他一旦吃透了,不会受任何人的制约和摆布。他会运用超乎常理的手段,解决那些比较棘手的问题。为此大家都非常佩服他,从来不会把他真的当作一个学者。”
王步凡一时觉得有些自豪,因为井右序肯定了他在天野的成绩,还把他说成是河东省的高层领导者之一。同时也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现在只要牵涉到经济工作,没有几个好吃的果子,更不知道自己到任后纪委的工作应该如何开展。有李宜民同志兼纪委书记,他这个副书记究竟应该怎么来摆正自己的位置。他知道天首集团的背后是省长路坦平,那么调查天首集团的经济问题是不是预示着陈唤诚已经开始向路坦平开刀?纪委可能将扮演刀斧手的角色?路坦平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反败为胜?王步凡心里疑窦丛生:当初陈唤诚和路坦平的团结协作是人所共知的,是河东省省委书记和省长配合最默契的典范,是全省人民都知道的好搭档,曾经传为佳话。难道现在形势突然变化,陈唤诚已经不再信任路坦平了?难道中国官场上经常出现的一、二把手不团结窝里斗现象在河东又要上演?但是一般来说省委书记是不可能不考虑影响去整治一个省长的,如果真是这样,人民群众又该议论了,官场上又该怀疑了——官场到底有没有同志加兄弟般的搭档,有没有真正的朋友?上边是否允许陈唤诚这样做?路坦平能够当上省长,绝对不会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王步凡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事件、什么原因促使省委书记陈唤诚下了这样的决心,要向天首集团开刀,或者说要向省长路坦平开刀……也许陈唤诚下这样的决心与他被召到北京的事件有关;也许是路坦平的什么做法已经威胁到陈唤诚在河东省的统治地位,他不能不奋起反击;也许是路坦平阳奉阴违,表面上与陈唤诚同志加兄弟般地协作共事,私下里已经悄悄捅了陈唤诚的刀子,而且一刀比一刀狠,其中的某一刀已经捅到了陈唤诚的要害部位,逼得他改变了以和为贵的做人原则,毫不手软地向路坦平宣战;再不然就是路坦平已经蜕化变质,堕落成一个腐败分子,与陈唤诚已经道不同不能为谋,使陈唤诚不得不开始搜集路坦平的有关犯罪证据……
中央两会马上就要召开,陈唤诚和路坦平将于三月四日下午赴北京开会。中国人是非常注重喜庆氛围和和谐场面的,在河东省高层,在两会期间,谁也不喜欢听到不和谐的音符,谁也不愿意看到不和谐的场面。因此王步凡想象着在两会召开之前,河东省委或者说陈唤诚不可能采取有害于大局稳定和社会和谐的做法,不可能让别人说他没有大局意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河东省出现天翻地覆的动荡不安局面,稳定和发展仍然是主流,当稳定和发展出现抵触的时候,现在的领导一般会舍弃发展来保持稳定。难道陈唤诚会是另类人物?王步凡确实喜欢琢磨官场上的人物,琢磨到最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说河东省有可能出现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的话,也将是在两会胜利闭幕之后,不可能是现在。因此在王步凡心里出现各种猜测的同时又私下里告诫自己,路坦平现在仍然是河东省的二号人物,他的前途和命运不一定就掌握在陈唤诚手里;天首集团仍然是河东省的最大私营企业,苗盼雨是私营企业的领军人物,即使他以经济调查组组长的身份出现在天首集团,仍然要在稳定的前提下开展恰如其分的工作,勤观察,勤思考,勤汇报,不表态,绝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搅乱了河东省的政治经济局面和投资环境;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出让路坦平不高兴的事情,那样对谁都不利。以往搞纪检的人容易给人一种“铁面包公”的印象,现实生活中包公在哪里?他活了四十多岁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包公”。纪委工作他从来没有干过,虽然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官员他都见过,各级官场的纪委书记他都接触过,清正廉洁的不少,但是像传说中的包公他没有见过一个,李宜民是人们公认的好干部,但他也不是包公式的人物,他无私有余,无畏有余,但是智谋不足。他王步凡同样不可能成为包公式的人物,不过他准备改变一下人们对纪委干部的这个印象,纪检干部也是人,纪检工作也不一定都采取一种模式。领导永远是以大局为重的,大局永远高于一切。他根本不相信包公敢于不听国太的话,敢于冒犯皇姑和皇上铡了陈世美,也不相信包公铡了陈世美之后还能够稳稳当当地当官,《铡美案》只能是文学作品搬上了戏剧舞台……官场不是故事,历史也不可以随意杜撰,老百姓可以把任何理想的东西说成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但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能凭空设想。那么在河东省这个大局上,在陈唤诚这个棋局上,他王步凡到底应该怎么做,应该扮演什么样的棋子,他现在是身不由己的,但是有一点是不可改变的,那就是在大局和稳定面前,在反腐败工作中,他必须服从于大局和稳定,必须始终把自己的位置摆正。有些时候纪检工作也必须服从于发展和稳定这个大局,而不可能凌驾于大局和稳定之上,因为纪委是在同级党委领导下开展工作的。但是就自己的性格而言,王步凡觉得他不可能一切都听命于其他人,他这个性格陈唤诚是知道的,如果仅仅是要他听话,陈唤诚不会让他出任纪委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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