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焦裕禄爸爸,也爱任长霞妈妈,可是……可是我希望你们永远是健康的英雄……”李梅又擦了擦泪说,“可是我需要你们现实一些,不希望你们永远罩在光环下边脱离生活……”
李宜民叹道:“这丫头,说什么呀,对爸爸和妈妈有意见就提吗?还用那么美丽的词语来讽刺?爸爸知道你是在批评我们,爸爸妈妈接受你的批评好了吧,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关心自己的女儿,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我们的女儿梅子啊!”
李梅紧紧地握住爸爸的手,把爸爸那只大手贴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泪水流在爸爸的手指上:“爸爸,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只要你注意休息,身体健康,就算对得起我和妈妈了。爸爸,今年的父亲节我一定给你买一件礼物。”李宜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父亲节,正想问女儿什么时候是父亲节,见闵锐进来就没有问。
闵锐提着饭进来,见李宜民已经醒过来,急忙说:“李书记,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再不能这样拼着身子骨干工作了。来,你肯定没有吃饭,我专门跑到老城给你弄的羊肉汤,原汁原味的。”
李宜民是个直爽人,对着闵锐笑道:“谢谢小闵,我还真有点饿了。哎,小闵,最近处对象没有?该处了,都三十多了吧?”
闵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李书记,那个事不急,现在主要是干好本职工作。”
李梅很不高兴地说:“共产党人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吗?原来也知道饿呀?也要处对象啊?爸,你真是杞人忧天,就拿闵叔叔这河东第一秘的身份还用你操那个闲心?”
“傻丫头,爸爸和你叔叔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共产党人。以后不能那么没有教养,什么河东第一秘,太没有礼貌了,要叫闵叔叔。”李梅笑着扮了个鬼脸,闵锐笑着对李宜民的话未置可否。其实闵锐对“河东第一秘”这个称呼并不反感,这看似玩笑的称呼,正好抬高了他的身价,河东第一秘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够当上的,有人早就盯上这个位置了,可惜他们没有闵锐那么幸运。
白杉芸知道今天晚上陈唤诚严厉批评她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写揭发信给省委添乱,让陈唤诚一时不好下台;二是她不该在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上有过激的言辞,公然和省长、副省长叫板。从会议室里出来后,她后悔极了,她知道因为自己写的那封揭发信,将要闹得整个河东省不得安宁,特别是她从陈唤诚对她比较冷淡的态度上,已经感觉到这位省委书记对她产生了不良的看法。晚上的会议本来她不想去参加,最后还是去了,没有想到在会上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绪,做了一件让省委书记陈唤诚没法下台的蠢事,受到批评在所难免。白杉芸回到她的办公室里心烦意乱,踱来踱去心情安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揭发信的事情,她在十分烦躁和万分痛苦中给陈唤诚的女儿陈香打了电话:“香妹,可能我们做错事了,爸爸对揭发信的事情十分反感,我们可能会给他老人家闯祸添乱,我们对不起他啊。”她打着电话哭了,哭得很伤心。
那边陈香却在开导她:“反腐倡廉,人人有责。芸姐,没事儿的,老爷子的脾气我知道,他是个大善人,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吧芸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再说写揭发信是你我共同的主意,我下午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虽然发了火,也很不高兴地批评了我,但是他终究会明白我们是出于好心和正义的,哪有女儿害爸爸的道理?芸姐,说得伟大一点,咱们是在反腐败,是为了河东省和我们党和国家的生死存亡;说得渺小一点,咱们不还是为了爸爸好嘛,我告诉他别让人家路坦平把他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他还向我吼着说,小香,你知道个啥呀,爸爸就那么傻吗?你们不要再瞎掺和了。哎,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善了,现在的人什么好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要心好。哎,你知道的,爸爸是个合格的学者,而不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他经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什么君子常坦荡,小人常悲凄;什么天人合一,以和为贵。太迂腐了,简直让人可笑,现在说那些干什么。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是好人,任何人都不会贪污搞腐败,可是事实上呢,人家路坦平的两个儿子都出国了,手里贪污受贿的钱多得很。而我呢,在北京这边弄了一套房子,老爷子只支持了二十万块钱,就那还很寒酸地说小香啊,这可是爸爸一生的所有积蓄啊,全部给你了,将来退休到北京可全靠你了。芸姐,你听听,简直快把人寒碜死了,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啊,退休以后还用担心住房的事情吗?”
“香妹,爸爸很廉洁,人也很好,我们不该惹他老人家生气。你可能只看到爸爸的一方面,我不认为他是个不合格的政治家,反而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呢。”
“芸姐,别那么小心眼,别忘了揭发信也有我的一份,天塌不了的,我了解爸爸的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至于老爷子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咱们暂不争论,只有让以后的事实说话了。”
“香妹,关于房子的事情你应该理解爸爸,你想啊,二十万并不少呀,需要爸爸省吃俭用多少年来积累啊?”
“说的也是,我知道爸爸是个好干部,就是见别人都那么大把大把地花钱,心理上不平衡。”
“唉,也是,你最近还好吧?”
“我好着呢,没病没灾,芸姐,就是有时候觉得孤独。”
“唉……你的孤独是暂时的,爱人就要从美国回来了,我已经孤独几年了。”
“赶快找一个吧,不要高不攀低不就的。”
“不是我高不攀低不就,是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我总不能找一个收破烂的做丈夫吧。”
“哈哈哈哈,芸姐,现在有些收破烂的可有钱了。”
“滚蛋,少拿我开涮。”
“芸姐,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在婚姻方面可以弄个武大郎开店高过自己不要的标准,没有工作也不要紧,工作是人安排的,职务是领导提拔的。”
“哈哈哈哈……香妹,你真有意思,咱们不说这个了,以后再探讨。拜拜。”打过电话,白杉芸心里仍然烦躁,她以往每逢心里烦躁总会一个人到滨海去独自散步,如果陈香从北京过来,她们两个几乎天天到滨海来。陈香的丈夫在美国留学,三十九岁了还没有孩子,现在和白杉芸这个单身女人的生活差不多。白杉芸又想到了滨海,于是就一个人开车离开煤炭厅,到滨海去。
来到滨海海滩上,停了车,白杉芸戴上墨镜下车开始很悠闲地散步,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再也没有往日的平静了。观望大海,停在远处灰蓝色海面上的巨轮有些模糊,远处传来大海愤怒的声音,海浪在星光和霓虹灯的映照下向海岸驰骋奔涌,呼啸中似乎携带着一股力量,一个浪头的消逝,预示着另一个新浪头的诞生和到来,它,自然天成,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白杉芸的心情和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她不知道自己揭发路坦平的问题究竟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提拔重用,还是把她视为一个另类人物,从此官员们人见人恨?她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死去的丈夫,如果他在,也能有个说说知心话的人,然而现在孤身一人连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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