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这个事情和宜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嗯……这个……”
“再见吧!”刘颂明已经准备压电话了。
摆蕴菲拿着电话好久没有吭声,最后说:“那就服从组织上的决定吧,我有意见就暂时保留。”
“不,蕴菲同志,有意见可以提呀,只要你有周大海同志犯错误的证据,就提出来嘛,哦,是不是最近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不,不,刘书记,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证据,我们也没有闹矛盾,再说我怎么能把个人好恶带到工作之中呢,我只是有点儿感觉……你批评得对,干工作是不能凭感觉的,不过有些时候感觉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证据啊。”
“不然这样吧,或者……把王太岳同志一并否决掉?”
“不,不,刘书记,不能这样。”摆蕴菲明明知道刘颂明是在将她的军,但是她就是说不出什么,她还不想因为周大海把王太岳的事情也给搅黄。
“那就这样定吧,哈哈,蕴菲同志呀,可不能当面不说,背后乱说,犯自由主义啊,哈哈,开个玩笑,代我问李书记好啊,对了,你一定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关心李书记的身体,他可肩负着全省人民的希望哩!作为班长,我不得不提醒你顾家一些,不然我就对不起李书记了。”
“哈哈,刘书记,我服从市委的决定就是了,也不会犯自由主义的错误,请刘书记放心。至于老李,你还不了解他,虽然‘拼命三郎’的绰号没有给他起错,但是他有那么重要吗?他难道比工作还重要?”
“这就好,这就好。”那边刘颂明压了电话,这边摆蕴菲听着“笃笃”的电话忙音,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既然没有周大海的什么证据,又何必对周大海的任用提出质疑呢?你的质疑是在否认自己还是在否决组织?否认自己可以,否决组织就是犯了大忌。此时此刻她终于从迷茫中解脱出来。自己是个共产党人,当初推荐周大海拟任天首市公安局副局长是光明磊落之举,现在提出质疑仍然是光明磊落的,因为她发现了周大海的一些不良迹象,尽管这些迹象目前还不能作为证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不提出异议那才叫自由主义呢。她拿起电话想和刘颂明再交流一下看法,想了想又放下了。倒是刘颂明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幻化着各种形态,一会儿慈眉善目,一会儿狰狞可怕,一会儿气势嚣张,一会儿咄咄逼人……那么刘颂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周大海是不是与刘颂明有什么私人关系?不然他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周大海?这个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一个事情:刘颂明是路坦平的老下级,周大海和路长通是什么样的关系,周大海和刘颂明就是什么关系……
刚才刘颂明提到李宜民,摆蕴菲又牵挂起丈夫的身体,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宜民的手机:“老李,你在哪里?”
“我在红星煤矿。”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我没有问啊!”
“要不我一会儿到医院去一下。”
“啊,不用了,我现在正准备去呢。”
“有结果立即告诉我。”
“那当然,我不先告诉你难道还先告诉省委不成?再见!”
摆蕴菲嘴里说着再见,放下电话仍然有些不放心。
其实李宜民这一次骗了摆蕴菲,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去医院,他仍然坚守在红星煤矿上。事后摆蕴菲问起来他还说医院已经检查了,他没有什么毛病。
这天傍晚,雨后的凤凰山比以前清净了许多,天空也比雨前晴朗了,太阳的余晖还没有褪尽,几颗耀眼的星星已经早早在天空眨巴着眼儿。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红星煤矿的抢险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
副省长季喻晖自从“2·28”矿难事故发生后,除了开会就一直盯在矿上,一边督促抢险救人,一边主动写检查,他已经连续写了三份检查和一份请辞报告,他把红星煤矿矿难事故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并且反复强调:自己作为一名共产党人,要向陈唤诚书记学习,要敢于承担责任,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李宜民是个煤矿技术员出身的干部,似乎对矿工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2·28”矿难发生后,他除了开会就一直盯在矿上指挥抢险救人,他在这里不走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年他就是从红星煤矿一步步升上去的,对红星煤矿有着特殊的感情;二是他对井下的情况比较熟悉,已经亲自下井三次了,但是面对井下复杂的塌方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的感冒还没有好,曾经晕倒过一次。王步凡下午来接替他,劝他到医院里再输一瓶液,他不肯,王步凡急了:“李书记,这抢险救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你输了液再来行不行?”
李宜民看王步凡的态度恳切,自己也觉得确实有些吃不消,才下山输了液,输完液马上又赶了回来。
矿下被困矿工截至目前还没有一个被救上来,抢险工作的难度仍然很大,李宜民心急如焚,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王步凡觉得抢险固然重要,纪委的日常工作也不能放松,几位领导都盯在矿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又想起那天陈唤诚跟他说的那番话,就和李宜民打了个招呼说自己需要熟悉一下省纪委的工作,说罢就准备离开。李宜民叫住王步凡说:“步凡同志,既来之,则安之,纪委的工作以后你要大胆干,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曾经向陈书记建议让你直接干纪委书记,陈书记可能觉得步子迈得太大了,再说咱们这一级的干部也不是陈书记说了算,还得上报中组部和中纪委考察批准呢!不过早晚纪委书记的担子要往你的肩上放,你要赶快熟悉情况进入角色,不是大事你就当机处置,不要事事向我请示,你就当自己是纪委书记。”
“李书记你可别这样说,我目前主要是学习。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在纪检部门工作过,不熟悉业务啊!”
“谁一生下来就是搞纪检的?”李宜民觉得刚才的话不是很恰当,又说,“放心大胆地工作,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李宜民的话让王步凡想了很多,按照常规省会天首市的市委书记都是省委常委,而其他地市的市委书记是很难进入省委常委的,省委曾经提出让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和天野市委书记王步凡进入省委常委,也不知是他拖了秦汉仁的后腿,还是秦汉仁拖了他的后腿,结果两个人都没有进入省委常委。就在昨天,省委又突然宣布他王步凡调任省纪委副书记列席省委常委会议,这列席省委常委会议是个什么级别呢?只能用“准常委”三个字来形容,他未来的一切都在变数之中,他真的能够升任河东省的纪委书记吗?从种种迹象上他又看出省委书记陈唤诚对平州市委书记秦汉仁不信任,而对他王步凡还是信任的,也可能陈唤诚内心也有苦衷,也许河东省的权力结构正在分割重组,也许陈唤诚在使用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和以逸待劳两计。按常理,王步凡这个天野市委书记要么提拔,要么原地不动,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弄个省纪委副书记列席省委常委会议的职务,这可能只是个过渡,也可能陈唤诚已经给李宜民交了什么底,李宜民不好对他明说,但是刚才的话已经够直白了。不过在官场上可不是你认为自己将要出任纪委书记就可以行使纪委书记权力的,不然还要红头文件干什么?他一天没有当上纪委书记,就只能是纪委副书记,不可能是名正言顺的纪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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