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即将恢复正常了,市长在一个度假村遥控指挥,恐怕会产生歧义。万富林马上作出了反应,把金河宾馆的五号楼腾出来,用于市长和有关方面人员的办公和隔离。
因为张卫红已把基本痊愈的儿子带到了度假村,张春山和胡剑峰都要求留在度假村。算来算去,只有五六个人离开。丁美玲和吴东返回金河宾馆继续负责张保国有关活动的报道工作。
五号楼是一个三层小楼,除了会议室和餐厅,只有十五个客房。
丁美玲发现整个二层楼只住着她和张保国,脸先红了,说,“万大哥,另外一批专家,什么时候住进来呀?”
张保国笑道,“只有你这个小傻瓜,才会问出这种问题。富林,你真够细的。怎么着,是不是把嫂子也接过来住?”
万富林说,“她没这个资格。不瞒你们说,十天前,我回了一趟家,已经打过牙祭了。”
丁美玲问,“你就不怕把嫂子染上了?”
万富林说,“我都没染上,怎么会把她给染上了?接吻时,戴个口罩不就结了?SARS跟艾滋病不一样,是靠飞沫传播。好了,楼下只住我,小吴和司机三个人,服务员也是我选的。你们就放宽心把这二层当你们的家吧。”话音未落,人已经下楼了。
剩下两个人站在两个开着的房门中间,相互看着,表情都有点怪怪的。
张保国说话了,“到你的房间,还是到我的房间?”
丁美玲拉着张保国进了张保国的大套间。
丁美玲问,“你说,是不是非要再隔离十四天不可?”
张保国说,“我也说不清。还剩十一天了。”
丁美玲说,“十一天也太长了。你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我的这些时间怎么打发?还不憋出相思病了?”
张保国说,“你正好可以睡觉。”
丁美玲说,“我要睡够了呢?”
张保国说,“看电视也行,看书也行。”
丁美玲说,“这十一天,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能干?”
张保国问,“你想干什么?”
丁美玲反问,“你就不想干点什么?两个来月了,你一点都不想?”
张保国实话实说,“想。我现在都想……”
丁美玲羞涩地,“我也想。”
张保国把口罩取下来,“我想是想,可是……”
丁美玲轻叹一声,“我们毕竟面对面接触过SARS病人……哎,你说,老万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保国问,“什么是不是真的?”
丁美玲说,“十天前他回家戴着口罩打牙祭呀!你说,是不是真的?”
张保国摇摇头,“我有点怀疑……”
丁美玲又问,“我问你,你现在累吗?”
张保国又摇摇头,“一点也不累。”
丁美玲说,“我也不累。你现在想不想?”
张保国说,“傻瓜!你说呢!”
丁美玲眼里放着光,“你把口罩戴上吧。也许万富林没骗我们。”
张保国惊问一声,“你是说戴着口罩……”
丁美玲哀叹一声,“其实,我心里,很紧张。我想与你……可我又怕,这万一……惊涛骇浪我们都趟过来了……我们是一对准备结婚的恋人……我真的很矛盾。我要是留在度假村就好了。这太折磨人了。该死的SARS。”
张保国把口罩又戴上了,“是很讨厌。谁能说清我们身上带没带SARS病毒?美玲,要不,我们等吧。二百六十四个小时,不算长。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长很长。再说,这心里一有障碍,那个系统也不听指挥了。怪不得这个病能让全世界恐慌。原先,我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这些日子,虽然很忙碌,可我知道那个系统并没有受到伤害……可是,真面对这个事情了,它……”
丁美玲叹口气说,“我也一样。咱们这种状态,恐怕真是做不成。我同意再等二百六十四个小时。”站起来踱着步,“我真想让你抱抱我。你说,拥抱一下,会不会出问题?”
张保国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丁美玲试着慢慢走近张保国。两个人刚刚拥抱到一起,丁美玲又挣脱了,跑到窗前直喘气。
张保国问,“怎么了?”
丁美玲说,“是想到了万一。万一我身上带有病毒,把你传染上了,……不行!我们不能再谈这个话题了。我怀疑是万富林存心在折磨我们。”
张保国说,“不至于吧?”
丁美玲说,“说点别的,说点别的。”
张保国说,“应该分散分散注意力。你看看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手机短信息,特别是北京的朋友发给你的短信息,说给我听听。北京没脱离疫区,抗非典就暂时还不会告一段落。”
丁美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走过来说,“有点意思的都发给你了。这两天又抄了几个。这一条有一点意思:SARS=SmileAndRetainSmile。”
张保国说,“你再说一遍。”
丁美玲重复说,“SARS=SmileAndRetainSmile。”
张保国点点头说,“SARS等于微笑并保持微笑。有意思。北京人可以用幽默的心态涮非典了,这是个好现象。这至少说明北京市民普遍的恐惧心理,已经基本消除。还有呢?”
丁美玲说,“这里有一首《卜算子·非典》,也有点意思。内容是:风雨送春归,非典迎春到,已是春光烂漫时,却戴厚口罩。戴也不放心,疯狂喝中药,待到药材脱销时,奸商丛中笑。”
张保国评论说,“现象描画得挺生动准确,可惜深度不够。非典时期出现的很多问题,值得我们全民族认认真真反剩无序的、甚至是失控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这两天,你三哥的情况怎么样?”
丁美玲说,“人是没事了,可又染上了好酒的毛病,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不说他了。”
张保国说,“好吧。还有没有精彩的?”
丁美玲说,“有是有,不过有点尖锐,你听了,可能会觉着刺耳。”
张保国笑道,“到底是什么?念吧。”
丁美玲说,“我可真念了。”
张保国说,“念吧。”
丁美玲并没有就念,她看了张保国一眼,说:“这首短信的名叫《非典治了歌》,意思是说,有些我们政府长期想管管不了,想治治不了的歪风,如卖淫嫖娼,吃喝玩乐等,非典一来给治了。”
说完,她把《非典治了歌》念了一遍。
张保国停了一会儿,说,“是比较尖锐。也有那么一点片面的深刻。刺耳嘛,我倒没觉得太刺耳。这五种恶习,再加上贪污腐败,确实是群众最痛恨的社会现象。群众编出这样一首《非典治了歌》,也算言为心声吧。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多听听这些代表民意的声音,对党和政府没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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