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道:“是帮朋友租的,他们是夫妻,在电科院上班。”
出租房内设施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四张板凳,没有电视机,有热水器,有天燃气灶,水电皆通。熊小梅道:“没有电视机?”房东老板道:“以前有一台,坏了,没修。”熊小梅道:“能不能买一台。”房东老板道:“你们租一年也就四千多块钱,我买一台电视,那赚个屁。”
若是还在秦州二中教书,熊小梅肯定听不惯这么粗俗而直接的话,做过服装店,又开伙食团,她的接受能力大大增加,不在意“屁”字,道:“买了电视,还是你的,又不能带走。”房东老板道:“电视不贵,你们自己买一个得了。我就这个条件,你们要租就租,不租我就找下一家。”
熊小梅见到房东是这个“嚣张”态度,很想转身就走,她见侯沧海没有离开,便忍住气站在一边。
“你这个地方除了距离学校近一点,没有任何优势,家俱也不全,还旧得很。”侯沧海在租房子前打听过一番,知道这个租金是市场价,不贵也不便宜,最大好处是离学校近。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租这套房子,只是尽量讨价还价,能节约一点钱算一点。
出租老板道:“看你们两个的样子都是有钱人,何必跟我们讲这点小钱。我是讲的实在价,不得少钱了。”
熊小梅道:“平时治安怎么样?”
房东老板道:“我这院子都被学生租完了,安全得很,先交半年租金啊。”
虽然只在伙食团干了两天时间,熊小梅便明白厨师的重要性,郭加林即将到来,除了大堂外,还可以将小厅做起来,所以必须得将郭加林和杜玉荣安顿好。熊小梅望了侯沧海一眼,见对方点头,就道:“那就定吧,我们写个合同。”
房东老板道:“看你样子就是老师,你们写合同,我来签字。”
合同条款简单,难不倒曾经的办公室主任,侯沧海将主要条款列举出来以后,签字,给钱,写收条。
房东老板将钥匙丢给了侯沧海,乐滋滋出门。
熊小梅道:“这屋里陈设太简单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还得给他们添置铺盖。”侯沧海望着空荡荡的客厅,道:“不用买,家里有多的,回家拿就行了。”站在窗口的熊小梅突然惊讶地低声道:“你过来。”
来到窗边,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到另一个稍矮的院子。在另一个院子中间有四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两男两女,在院子里聊天。室内灯光恰了将他们照得清清楚楚。两个女生各自坐在男生怀里,说笑之时,男男女女公然互相亲密,丝毫没有羞涩之意。其中一个男孩很是大胆,当着另外一对男女的面,将手伸到不该去的地方。女孩子咯咯直笑,连呼“痒”,但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行为不雅。
熊小梅和侯沧海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双双摇头。
侯沧海道:“有强大的学生租房团,难怪房东老板这么硬气。我们以前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就算要亲热也躲在黑暗角落,哪里有这么猖獗。女孩家长看到这种情况,不知会如何想?”
“我以前在秦州二中,觉得那些同学好调皮,和电科院这些学生比起来,秦二中的同学纯洁得象小白兔。”熊小梅又道:“如果再找不到采购,等你上班,事情就麻烦了。”侯沧海道:“暂时找不到,那我就继续采购。”熊小梅道:“每天早上起这么早,不是长久之策。”
离开出租房,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侯沧海道:“时间还不晚,我们跑一趟世安厂。家里有现成的棉絮、被单和铺盖,用不着去买新的,床上这一套弄完,也要超过一千块。”
熊小梅有些顾虑,道:“什么东西都朝家里要,不太好,我们会被爸妈小瞧的。”
侯沧海劝道:“伙食团才开始,用钱的地方太多,能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家里旧东西多,放久了也就坏掉了。而且新买来的床上用品,还得清洗,明天不一定用得上。”
打了电话后,两人前往世安厂。世安厂通勤车已经收班,两人便坐着公共汽车来到世安厂大门口,下车后,一路快走回到家中。
刚进家门就得到一个意外喜讯,父亲侯援朝的隔房堂弟侯金玉愿意过来当采购。侯金玉曾经在地方上做过餐馆,算是侯家人里少数懂厨房的人。在侯沧海的印象中,堂叔侯金玉为人忠厚又不失精明,倒是一个当采购的好人选。
采购人选确定以后,如今伙食团还缺的就是一个白案厨师。
周永利接到电话后,早就准备好了垫絮、床单和薄被子,并且用绳子捆扎好。此时九点过了,两人不敢耽误,带着床上有用品,来到厂门外等待过路的长途客车。
在黑夜中等了半个小时,其间有好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从身边走过,这让熊小梅感到害怕。终于,视线中出现了一辆客车。侯沧海背着一床棉絮,抱着一床垫絮,在夜色中急切地朝着长途客车招手。
长途客车的车灯在黑暗中发出强光,射在侯沧海身上,照出了一个狼狈人影。在熊小梅心目中,侯沧海从来都是帅气的男子汉,而在车灯之下,背着棉絮抱着垫絮的男友与工地干活的工人很接近了。
时光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生活也是一把杀猪刀,同样刀刀催人老。
满车人都昏昏欲睡,包括售票员在内都无精打采,见有人上车,有气无力地道:“两个人,四块。”
坐公交车到城里只要五角,长途车翻了倍。侯沧海忙了一天,浑身乏力,懒得讲价,给了四块钱,在最后一排找了位置。长途车内气味十分难闻,充满着脚臭、汗臭以及身体没有洗澡的酸臭,熊小梅差点呕吐出来。
车到江州城区,还需要转车回黑河。侯沧海做出个决定,道:“坐出租车回家。”熊小梅被长途客车里的臭气熏得差点昏过去,毫不犹豫地道:“打车,反正我们今天赚了钱。”
坐上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不停地拿着车载的话筒与其他出租车驾驶员讲话,声音刺耳,满嘴脏话。熊小梅靠在男友肩膀上,眯着眼,让这些脏话顺风而去。
这是伙食团的第二天,在兴奋、紧张和憧憬中结束,两人都累得象狗一样,回到家,匆匆洗了澡,倒头便睡。他们在离开学校时决定在晚上要痛痛快快**,用以庆祝伙食团第二天生意继续好,谁知伙食团诸事繁多,忙得歇不下脚,一天时间就将身体里的所有精力全部耗尽。
江州西平县,郭加林家里。
郭小林兴奋地道:“妈妈,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读小学。”
杜玉荣道:“现在还不行,你就在家里读幼儿园大班,读小学以后,就到江州城里,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郭加林斜躺在沙发上,吐出一个大烟圈,又吐了一个小烟圈,小烟圈速度要快一些,轻松地穿过了大烟圈。他又吐了一个更小的烟圈,又钻过了前面稍小的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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