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也学着杨兵的动作,仰头望着天空,道:“我虽然缺钱,但是不想做这种事情,说实话,伟哥和老段都对我不错,我不想因为贫穷而做出这种没有原则的事情。最初老段说贱货路子野,我还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杨兵道:“或许,贱货的做法才是真正正确的。他批评我太学院派了,我现在发现,你也有这个问题。”
侯沧海沉默了一会儿,道:“做人还是得有原则和底线。”
这是一个奇异的夜晚,或者说这一夜是一个分界线,侯沧海、杨兵和吴建军从一个近似的,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第一百零九章 姚琳
下楼后,侯沧海没有再次杨兵寝室,直接回宿舍睡觉。
过了三四天,吴建军找了过来,提出了兼职做保健品的事情。侯沧海婉拒道:“贱货,你知道我这种情况,现在没有办法做保健品。”
吴建军提出了诱惑条件,道:“搞这个保健品肯定赚钱,到医院的价是35元,我们进价是20元,扣除了给医生好处费,你算一算有多少好处。”
侯沧海那日无意中听到了吴建军与素素的谈话,了解其底细,听到其隐瞒了底价,更没有心思掺合到其生意中,用肯定的语气道:“暂时没有能力做这事,我把脚跟站稳了再说。”
吴建军一直在察颜观色,见侯沧海确实没有兴趣,道:“侯子,我们是兄弟,才给你提起此事,不能给其他任何人谈起啊,否则按伟哥的性格,肯定会发作的。”
侯沧海拍了拍吴建军的肩膀,道:“你愿意给我讲这事,其实也知道我不会乱讲。”
对这一点,吴建军还是有把握的。他从高中毕业后当过兵、混过工厂、做过生意,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可是阅人无数,见识也多,在其心目中侯沧海和杨兵都是有些呆气的学派,学派有时做事不灵活,但是大体上还是值得信任的。他有些想不通以前的侯沧海是多么精明一个人,怎么读了几年大学、在政府呆了几年,真把自己变成了学派。
侯沧海没有意识到在吴建军眼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学派”,只是按着自己的方式继续在小医院里严防死守,软磨硬泡。渡过了最初的心理考验期,半个月以后,侯沧海进入医院没有了以前的心理负担,政法委干部这个身份意识越来越淡,医药代表这个新身份的认同感越来越强。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在跑小医院时,无意中找到了一个象棋爱好者集中的茶馆,便混了进去,每天下班都来杀几盘。他吸取了在秦阳和江州的教训,不敢太张扬,还将以前“快刀手”隐藏起来,尽量模仿清风棋苑无影宗的防守风格,总在“无奈”的防守之后,偶然间偷袭得手。
在赢了两局之后,总要输上一局。在这种模式下,每天都能赢上三十到五十元,能将日常开支的缺口补上。
茶馆赢钱只能应付开支,要想完成每月三千元的治疗费用则还没有好办法,这让侯沧海有些焦灼。他将所有压力隐藏起来,狠命地跑医院,每天到医院与医生见面的次数排在省城南州各医药代表首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一次月会。月会有两个主题,第一个主题是总结上月工作,布置下月任务。
在总结工作前,参会人员都要汇报上个月的情况,核心是销量以及遇到的问题。等到三个主管汇报结束时,整个会场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整个二七公司销售都在下滑,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在会场上讲出来,仍然让所有人感到紧张。
伟哥比平时要沉默,当最后的朱颖讲完以后,叹息一声:““这个状况继续下去,我无法向总公司交待,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能不能向我交待。这次销售下滑,固然有临床费和交际费的问题,更多的还是我们公司有老大思想,觉得我们二七公司是大公司,实力强,名声好,在各个医院关系处得到位,因此就懒了,不愿意去跑医院,这几天天气确实很热,你们不少人就天天以热为借口,晚上吃喝玩乐,白天睡大觉,在下午才匆匆跑一跑医院,甚至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这样能把工作做媸,鬼才相信。这个月,跑医院最多的是侯沧海,我特意统计了填写了拜访表,平均每天七个医生,你们谁能做到。虽然这个月侯沧海负责的四个小医院还在下滑,但是我相信,下个月绝对涨起来,不信我们走着瞧。”
得到了伟哥如此隆重的表扬,侯沧海觉得被其架在了火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在二七公司同样适合,他不想成为被人盯着的“秀木”。
上午开完会,中午聚餐。
在开会时,伟哥将所有人都批了一顿,声色俱厉地安排了下月任务,这是硬的一手。到了中午,为了笼络人心,他又恢复了笑脸,安排了啤酒,与大家频频碰杯。
下午则这是让侯沧海感到高兴的时刻。
每个业务员跑业务都要产生费用,在二七公司实行集中报销制度,每个月十日集中在一起把跑业务的费用算出来,伟哥签字后,在财务室报账,冲抵上月借出来的钱。要报账就涉及到贴票,诸如交通票、住宿发票、餐饮发票等业务费用全部贴得规规矩矩。虽然贴票是极为繁锁之事,可是涉及到每个人利益,大家还是做得挺认真。
把上个月的费用报销完成以后,还得作下一月的预算表。
侯沧海依据第一个月实际发生的费用,略为上浮以后,填好了预算表,拿给主管老段签字。老段拿着预算表看了半天,摇头,道:“这样填不行,还得重来。”
侯沧海在算预算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上浮,上浮度应该在百分之五左右。他还以为老段发现了自己作假行为,尽量小心地问道:“老段,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老段面无表情地道:“你的任务很重,预算得太少,这是作茧自缚,而且,你跑医院次数最多,按照这个填法,所有人的预算全部得下调。如果真是这样,所有人都要恨死你。”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侯沧海急需钱,预算高一点自然是好事。他之所以拒绝了吴建军一起做保健品的建议,是因为这个做法是拿着二七公司的钱做私活,有违其原则。但是他并非机械之人,对于二七公司内部灰色做法,并不一味排斥。
“老段,我应该怎么填?这个度怎么把握。”
“刚才伟哥都表扬你跑医院最勤,你就多想法花钱的法子,比如,增加点请客吃饭的钱,增加点业务费,只有事情做得多,花钱才多。”
有了老段指点,侯沧海大着胆子增加了好几样工作任务,提高了三千五百块钱的预算。为什么增加的是三千五百块钱,构成很简单,三千元是母亲的治疗费用,五百块钱给怀孕的妹妹。
老段在预算上签字以后,伟哥仔细看了一遍,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借钱出来以后,侯沧海一直将手放在裤袋上。裤袋里面是钱包,钱包里面是厚厚的人民币。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拒绝吴建军是对的,否则对不起二七公司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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