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李师傅说了,弄一桌家常菜,就在面条厂这边吃饭。”侯沧海是喜欢美食的家伙,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多数时间都在江州面条厂的小食堂吃饭。小食堂位于综合楼旁边,是一幢老式家属楼。底楼套间被改成了小食堂,专门招待客人。
晚上六点,一辆进口的高档越野车开进江州面条厂。张小兰站在窗边望着这辆车,神情十分复杂。她压抑着内心烦躁,来到楼下,站在丈夫身后。
开车的是六指,坐在车上,朝侯沧海和张小兰挥手。
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跳下来越野车,瞪着圆圆大眼睛,抬起头,看着高大的侯沧海。
小男孩的妈妈吕思涵望着侯沧海,有些不好意思让儿子称呼侯沧海为姐夫。从血缘上来说,张小兰和张小汉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由于两人年龄差距太大,再加上吕思涵比张小兰年龄还要略小一些,所以这一对姐弟非常不协调。
侯沧海有两个侄女,所以有带小孩子的丰富经验,为了打破尴尬,他蹲下来,伸手拿了一个当下最流行动画里面的玩具,道:“小汉,姐夫送你一个礼物。”
一般情况下,小舅子往往颇受姐夫照顾,现在这个小舅子实在太小,要等到十来年后才有可能给姐夫添麻烦。他更多是对待下辈的态度来对待亲亲的正宗小舅子。
听到姐夫两个字,吕思涵脸莫名就红了。
张小兰望着父亲的神情很复杂,道:“爸,到楼上坐吧。”
张跃武这两年主要精力放在煤矿和新家上,顾不得关心大女儿。此时见到大女儿,内疚感顿时涌了上来。他有意控制情绪,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走,打量起江州面条厂。江州面条厂厂房已经搬走,目前正在进行商业化改造,弄了很多流行和时尚元素在里面,使得原本土里土气和过时的厂房重新获得新生。
“土地用途改变了吗?”张跃武询问。
张小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道:“没有改变,我们就是使用,以工人的名义。”
侯沧海抱起小舅子张小汉,朝房间里走。对于张小兰来说,接受这个弟弟有心理难度,对于侯沧海来说,反而更容易接受这个小舅舅,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孩与妻子有血脉联系,眼睛、眉毛特别相似,唯有下巴形状不太一样,张小兰稍尖,张小汉长了一个很男人的宽下巴。
进屋的时候,张小兰发现父亲的背有些佝偻。她原本以为是视角问题,调整角度后,父亲的背仍然显得佝偻。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健壮有力的,胖是胖点,背还是挺得直直的,充满了成年男人魅力。只不过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父亲,父亲却一下变得佝偻起来。尽管由于父亲和母亲的婚变,让张小兰对父亲有了些许怨恨,此时看到父亲的背佝偻起来,又想起在刚刚与丈夫的对话,觉得做事业的男人背负着些许荣光,其实累得象条狗一样。
她径直走到卫生间,关门,站在镜子前抹了眼泪。
出来以后,张小兰调整了情绪,放缓脚步,等到了走在最后的吕思涵,问道:“我弟弟调不调皮,在我的印象中,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熊孩子倾向了。”
吕思涵其实怯于见张家人,这一次到江州也是丈夫三番五次做思想工作才最终同意。她见到比自己年龄还稍大一些的张小兰便紧张,担心会受到其斥责或是白眼,当听到“我弟弟”三个字之时,她最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回过神来以后,眼圈一下就红了,轻声道:“谢谢你,小兰姐。”
张小兰道:“不能叫小兰姐,就叫我小兰吧。以后我们都称呼最后两个字,思涵,好不好?”
吕思涵嫁给了比父亲年龄还要大的人,这是其人生选择,原本无可厚非。但是山南毕竟是较为保守的社会,给了吕思涵很多有形无形的压力。今天最为惊喜的是突然间被丈夫的女儿接受,这真是意外之喜。
张小汉从侯沧海怀里挣扎着跳下地,拿着玩具,飞一般来到妈妈身边。吕思涵试探着道:“这是姐姐,让姐姐抱。”
张小兰轻轻抱起虎头虎脑的弟弟,身体接触,血脉似乎一下就被唤醒,温柔地亲了亲弟弟。
在客厅沙发处,张跃武和侯沧海很快就话题转到生意上。
侯沧海道:“我前次见了海强,他说爸在高州收购了很多小矿?资金压力应该挺大。”
张跃武略有几分自得地道:“我前往高州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调动到如此大的资金,等到各个矿正常生产以后,我就能大大地缓一口气。”
大资金意味着巨大的资金利息,不是以千万来计,也不是以亿为单位,而是以十亿为单位的投资。
侯沧海从海强书记那里得知投资额以后,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张跃武之所以敢从银行大量贷款,是以最近几年煤炭会持续上涨为理论基础,可是,万一出现特殊情况,煤价调头向下,大量贷款就会重如泰山。他给了岳父一个建议:趁着煤炭行情还好,逐步出手一些小煤矿,减少资金压力。
张跃武脸上忧色以极快速度一闪而过,自信满满地道:“我有中央部委的内线消息,能源类至少这五年都会持续上涨。给我五年时间,能进入全国富豪排行榜。”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训练弹
山南高州一带以山区为主,素有“山南煤田”之称。煤炭资源分布广、储量大,全市探明煤炭资源和保有储量占全省总量的47.2%。在“八五”时期,国家经济建设步伐加快,各行各业对煤炭需求量猛增。高州乡镇煤矿发展迅猛,缓解了煤炭供应紧张的状况,有力支持对山南乃至周边省区经济建设。由于一哄而起的乡镇煤矿管理失控,乱挖滥采,浪费资源,环境破坏严重,安全事故频发。
从2000年开始,山南省开始整顿煤炭生产秩序,鼓励煤矿兼并重组。
张跃武是在2003年因为意外进入了煤炭行业。他进入煤炭行业恰是绝好时机,用另一句话来说,天上直接掉下了馅饼。
1993年到2002年,整个煤炭市场情况不好,只能正常维持运转,不赚也不亏。这也是张跃武能拿到煤矿的原因。2003年开始,煤炭忽然间进入黄金时间,井口价(不含运费、税收)每吨能卖到700多元,而原煤的价格高达每吨2000元。当时很多拉煤车排起长龙,就是找不到煤拉。
张跃武从此过上了每天纯收入三四十万的幸福生活。
因为来钱太快太容易,他“迷失”了自己。这个“迷失”非常隐蔽,是一种特殊阶段的心理现象,润物细无声,悄然钻进了人们心理,改变了人们的想法和行为。
张跃武突破了自己,与吕思涵发生关系。发生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怀上了小孩,产生了成家的念头,这是其中第一个重要变化。
张跃武不再想做其他行业,包括以前起家的路桥行业,统统失去了兴趣,唯一有兴趣的是做煤矿,这是其中第二个重要变化。
按照山南省的政策,高州煤矿要实现兼并重组,前提是要组建集团公司,并且要求等量置换,比如,新增一个45万吨的煤矿,就必须关闭一个45万吨的煤矿。在这个过程中,高州很多企业为了取得煤矿主体资格,想尽办法贷款和集资,做成集团公司,再去收购煤矿,然后过上坐着数钱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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