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谈友_蔡澜【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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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 好

  和团友麦氏夫妇的交往甚深,他们常到九龙城街市三楼去吃耳餐,时而见面。

  麦先生就是让我猜他的职业,给我五十次机会都问不到的人,原来他是制造阿拉伯文变成英文的翻译机,世界上没有几家。

  麦太为人风趣,长得玲珑可爱,他们没有孩子,养着数只小狗,自己开厂,随时可以放下一切去旅行,除了担心宠物的起居。

  两人都酒量极好,跟我们去北海道时,给粗口大王拉去喝,日本有种任饮唔嬲的制度,缴上两千鬥就行,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只能留在酒吧中两小时,过了又要付钱。一行人去大喝特喝,也不是为了省钱,好玩罢了,反正要证明谁是冠军,这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看到他们一群人,个个脸青青,美食当前,点也吃不下去,我倒啤酒给他们,大家看了掉头就走,去洗手间把剩余的胆汁都贡献出来。

  做生意人,对尾杩很重视,麦氏夫妇每年都隆重地大肆宴客。还老远请来几位阿拉伯代理商,我也参加过,看到的阿拉伯人都是大胖子,猛吞香港海鲜,表情甚为幸福。当然啦,去过阿拉伯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食物绝对不能和中菜媲美。

  和麦氏夫妇交谈,发现相同喜欢的东西很多,比如说暖气,他们就和我一样爱用火水炉,听说我从刁本搬了几架回来,心痒痒地,上次去大阪,大风大雪,到处找,结果没有称心的,当今日本火水炉却要用电线拉电,不方便。

  今天在新年的金泽团茶会中又遇到麦氏夫妇,我答应这次和他们一起去购买。万一再找不到,我就把自己那个让给他们,设计为一个古老的船灯,非常漂亮,火生在玻璃罩内,半夜起身欣赏,尤其清雅。

  送同好东西,自己也快乐。

  生日派对

  何冠昌先生走了,不知不觉,已多年。

  我们一班老友,还是时常相聚,聊起何先生生前事,他对接触过的人都很好,有求必应,大家都叫他"何大仙"。

  一年一度,何太太生日,众人为她庆贺,都是在跑马地的日本烧鸟店"南蛮亭"举行,成龙在香港的时候一定到,今年他去了日本做宣传,也来电话。

  契女梅艳芳在派对最活跃,每逢何太太生日,她必喝得大醉。要看阿梅醉与否很容易,开始说英语,一定醉了。她跑过来和我干,一干就三杯,我照办,重复了多次。后来何太太拿了一瓶酸梅汤喝,阿梅问她,她回答是梅酒,就把瓶子抢过来和我干,我已经喝得七七八八,不想干杯,但一人喉,知道不是酒,干就干,三大杯下肚,面不改色。阿梅自己已经喝不出是不是酒,用英语大赞我酒量不错。

  张国荣也来了,他有事,和何太太抱了抱,虽坐了一一会儿就走,也很有心。

  林子祥和叶倩文每次的礼物都别出心裁,两人一进门,一个手上一枝很大很大的向日葵,一个是很大很大的椰菜花,接着由助手捧进两个面包做的大寿桃。

  张学友夫妇坐在后面的房中大吃烤牛肉,侍者捧上一碟鸡皮,学友要伸手拿,太太好心劝说少吃胆固醇,感情真浓厚。我说两个鸡蛋的胆固醇多过一小碗猪油,鸡皮无大碍,结果大家照吃不误。

  何先生老同事的梁先生也早仙游,梁妈妈从加拿大来,坐下就抽烟,她和我都是抽烟的少数民族,大家一齐煲。

  其他好友的名字恕我不一一提及,一共四十凡人,挤满了小店,好不热闹。

  女儿何家儿已长大,目前在一间银行做事,很有成绩。见到她,看到生命的延续。

  吴医生

  从北京返港,住了一个晚上,隔日飞新加坡,赶上我母亲生闩。家人已经忘了妈妈已经多少岁,当成九十大寿巴。往年我们都在

  一家广东菜馆吃饭,这次改在我认为新加坡最好的"发记潮州酒楼"设宴。吴医生他就住在餐厅附近,请他一齐来吃饭。现在他已离开了政府医院,自己出来开业。

  诊所在乌节区的一向白色大厦里面,我第:二天跑去找他玩。一看,装修得极有品位,一切以白色为主,配合大厦外形,有私家手术室和最新的激光仪器。

  认识吴医生是经过我大姐的介绍,他为姐姐消除脸上的雀斑而结识。当年姐夫有颗痣,又痕又痒,吴医生替他治好顺便清除了老人斑,看起来至少年轻几年。

  原来吴医生是鼎鼎大名的新加坡的美容圣者,人称为beauty guru。

  小手术的割双眼皮,到大手术的削腮骨,都是他最拿手的。

  有些韩国女人嫌反腮难看,他就给她们开刀,用电锉把凸出来的骨头磨平,实在厉害。演员名模都是他的客人。

  姐姐和他聊天时提起一个弟弟干电影,吴医生即刻要见我,因为他心目中有一部一直想拍的电影,他是一个标准的怀旧片影迷,所藏的白光、周璇、李丽华、李香兰的签名正版照片无数,现在都挂在他诊所墙上。上次日本旅行团,一对夫妇的小女孩脸上有道疤,问我去哪里整容?日本的十仁医院固然好,但始终有语言不通问题,还是去找吴医生dr.woffles t.l.wu吧。

  卜少夫先生

  阅报得知老前辈卜少夫先生去世,八十几岁。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没有白活。"

  是的,八十几岁人喝起酒来有如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于,一杯灌完又一杯,笑嘻嘻地,旁边的朋友都说:"要是到了六十岁还能像他那么喝。已经心满意足!"

  卜少夫先生是位举足轻重的政治评论家和报人,尤其在台湾方面影响力很大,还记得年轻时,读家父订阅的《新闻天地》,薄薄的一本,内容丰富,就是卜少夫先生一手一脚主办的。

  来了香港后遇见卜少夫先生,我这个无名小卒他不会认识。介绍之后,老先生把我抱得紧紧:"听朋友说,你也爱喝酒?"

  后来数次的宴会中,我们都坐在一起,话题不离酒,卜少夫先生逢酒必喝,逢喝必醉,但绝对不麻烦别人,醉后就笑嘻嘻回家。这一点,我向他学习,也能像他那么喝了。

  我们欣赏的是辛弃疾的词:"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卜少大先生还拥有丰子恺先生的一张画,题的正是辛弃疾的这首词。有一回,听人家说卜少夫先生要把他的藏画拿出来卖,但价钱标得相当高。

  友人说:"我向他说,是你要买的。他一定算便宜。"

  如果这种事也做得出,就不配和卜少夫先生交朋友了。我谢绝友人的好意。

  卜少夫先生有位弟弟叫卜幼夫,酒量没有哥哥那么好。而卜少夫先生的哥哥,就是鼎鼎大名的无名氏先生,我们年轻时看他的书看得入迷,倪匡兄也很喜欢,听说无名氏来了香港,即刻请他到夜总会去泡舞女。无名氏先生抓着少女的手:"这么年轻,就坠人火坑,真可怜。"舞女瞪了无名氏先生一眼,逃之天天。

  万荷堂堂主

  "你来了?好,好,我派司机来接你。"黄永玉先生的语气是高一些的。

  上一次到北京,已是六七年前的事,现在机场是新的,很有气派。街道两旁的大厦和商店林立,比以前多。黄先生住的"万荷堂"离市区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约好在下午两点,我刚吃过午餐,上车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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