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家都要那样寻欢作乐呢?"
"还不是平常压抑着,借机发泄一下呗!本来这是个道教的节日,一月十五叫上元,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十月十五日为下元。从前好像没这样热闹,到了唐代才这样的,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个皇帝。至于做灯树、灯笼来烘托气氛,据说是来自凉州和撒马尔罕的习俗。"
马球亭是位于永昌坊的一个茶馆,是年轻人常去的地方。从窗户里看到里面的人都是平时的伙伴,真幸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刚才在宫中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李春很想知道皇帝的样子。
"嗯,有点像日本的天皇。"
"就这?"
"嗯,就这。"
"杨国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派头很大,装腔作势,剑术好像不太好。贵妃娘娘很漂亮,叫人不敢相信。"
张鸠来了,衣服上到处是黑灰渣。他去宰相别墅看失火了。
"宰相肯定气疯了。要知道那地方被称为要塞、堡垒,是他的秘密作战司令部啊。"
"是放火吗?"
包佶低声问道。
"也许吧。二百尺高的蜡烛灯盘倒了下来,火光冲天,把观灯之夜点缀得更亮堂,真是好看。"
好一阵沉思着什么事的包佶,突然明快地说:"从安福门到开远门的灯笼是最好看的。我们坐马车去看吧。附近就有租马车的,还配有赶车人。"
七个人里,只有包佶是长安人,对什么都知道。
马车出发了,钻过延喜门,沿着天门横街向西而去。一些化装后的人醉醺醺地在道路两边跳着、唱着。一个年轻男子装扮成贫困邋遢的女子模样,敞开着胸口,缠着一群带假面具、装扮成贵族模样的男子,撒着娇气,显得十分放荡。
到了横街的中间,马车就动弹不了了。街上搭有两个临时舞台,相隔三十步左右。舞台周围挤满了人。在两个舞台上,摆放着装饰豪华的灵柩和葬礼用具,格外耀眼。
"东市和西市的殡葬行会的比赛开始了。这么多人,反正车也走不了,过去看看吧。"包佶说。
"殡葬品的比赛?这可难得看到啊。"
真幸说着,从窗户探出了身体。张鸠下了马车,不一会便淹没在观看的人群中。
"这是惯常的活动。押上五万文钱,获胜的一方将用这笔钱请众人吃喝、跳舞,闹到天亮。先是比灵柩和藏品的豪华,然后是唱丧歌比赛。第一场比赛基本上是东市赢。因为他们多承接有钱人和贵族的葬礼,葬品一般都很奢侈、豪华。第二场基本上是西市赢。因为西市有很多会唱丧歌的高手。"
在压倒多数的掌声中,东市取得了开场赛的胜利。
"好了,唱歌开始了。"
东市舞台上上了一个年轻男子,西市舞台上上了一个长胡子老人。二人依次唱了"白马之歌。"
"还是西市好得多。"李春说道。
歌手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场。西市超过了东市,差距越来越大,西市一边自以为稳获五万文钱。轮到最后的歌手了。
第二部分 第59节:十、元宵夜深沉(6)
东市的舞台上,一个头带黑巾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大绸扇,登上舞台。他整了整衣服,悲伤的眼光仰望着夜空,唱起了《薤露之歌》。
"唱得好!"新罗王子不由自主地称赞道。
歌还没有唱完,听的人就已经抽泣起来,两手掩面。
"东市获胜,大扭转!"
真幸不经意地往舞台下看了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个女人倾听着少年的歌声,闭着的眼里流出了眼泪,满脸泪痕。
真幸从马车上跳下,朝那女人跑去。
她就是真幸在金鱼曲见到的女人。真幸抓住了她的肩膀,她吃了一惊,转身想跑,但真幸紧紧抓住不放。
"请饶了我吧。"
那女人把真幸当成了取缔黑市年历的官吏。
"想问你点事。"
女人本来就有误解,听到真幸这毫不客气的追问声,再加上被真幸使劲按着肩膀,便拼命挣扎着。一不小心,夹在腋窝里的一扎年历掉下来,散了一地。
由于意外地出现了黑头巾的天才少年歌手,东市出乎意料地获得了胜利,舞台上的人欣喜若狂。
"喂,真幸,你在这里干什么?"张鸠问道。
"哟,你不是燕子阿姨吗?"
"您是……"
女人说着,更激烈地挣扎着,想甩脱真幸的手。
"乌鸦,你认识这个人?"
"别嚷嚷,《无声报》偷偷印了一批年历。她只是个卖年历的。"
"是吗?这下事情就简单了。乌鸦,你给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你要干什么?她偷了你的钱包吗?"
"没有。我只是听了《薤露之歌》难受得不得了,愣在这里而已……"
"我要把这个人带到朝大人府上去。"
"带到朝大人府上去?你一个日本人,和一个偶然相遇的阿姨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了,我还没说明呢。阿姨,我是从日本来的,是羽栗翼和羽栗翔的朋友。"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辻原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