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幸,你说什么?"
"阿姨。"
真幸双手摇着卖年历女人的肩膀。
"长得一模一样,你和阿翔长得一模一样。前不久,我在金鱼曲见过你一面,我想说不定你就是的,所以就追你,可是没追到。你是羽栗翼和阿翔的母亲,是吧?"
双目失明的女人流着泪,嘴里唠叨着什么。真幸觉得她好像在说"阿翼呀,阿翔呀"。
舞台上出现了异常,一个穿着体面的人拿着一根棍子,使劲儿地抽打着黑头巾少年。
觉得卖年历女人叫着阿翼和阿翔的名字,这只不过是真幸神经兴奋后的错觉。他已无暇顾及舞台上的骚乱。他兴奋地抓着这个女人的手,把她往马车那边拉。
拨开人群,终于到了马车边,并强行把卖年历的女人推进了车里。
"请调头往回走,拉我们到光宅坊的秘书监官邸去。"
说完,真幸便向新罗王子和李春等人简短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大家不由得一阵感叹。
张鸠很清楚,燕子阿姨不是真幸说的那个女人,但他觉得有趣,便默不作声,打算看热闹。
真幸再次抓住女人的手。她感到车里人很多,有些迷茫,越发警戒。她一声不响,肩膀一个劲地抖着。
"啊,终于找到了。"真幸叫道,"喏,这是你两个儿子给你的信。我哪怕不带剑,这封信也还是随身带着的。"
真幸把那封信塞到了女人的手里。干干的、粗糙的皮肤和漂洋过海、已有些破烂的信碰到一起,声音让人伤心。
"这是汉语写的吗?"李春问道。
"当然。"
李春给真幸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看不见的不光是眼睛。
"哦,是啊。阿姨,我来读吧。"李春把挂在窗户边的蜡烛取下,照到真幸的手边。
"妈妈,我们,阿翼和阿翔深信亲爱的母亲健康、安好,所以我们在远隔重洋的国度,和父亲一起努力着。我们有时梦见母亲,梦中的母亲非常小,身上总是有什么地方流着血,我们悲伤得心都快碎了,喊着妈妈,妈妈。于是就看见您面带微笑地说,啊,多么难得啊!您还说,放心吧,我很好,总是为阿翼、阿翔,还有你们的父亲祈祷。"
"妈妈,阿翼和阿翔在日本朝廷都当了官,很风光,也都结婚了。这次我们虽不能去看您,但我们一定要再去大唐。妈妈,我们一定要去看您!我们让藤原真幸把这封信带给您,他就像我们的弟弟一样,所以请妈妈把他看成自己的儿子……"
真幸泪眼模糊,读不下去了。
租来的马车长时间也没能穿过人群拥挤的横街。
大红的四匹马车也在街上来回奔跑。车里是空的,只为掩人耳目。朝衡让车到处奔跑。
同时,另外一辆漆黑、毫不显眼的两匹马车,从东市边缘寂静的树林中驶出,并以相当快的速度沿着兴庆宫的一侧向北驶去。车里坐着朝衡和储光羲。
精精儿干得漂亮,汝阳王夫人也顺利地为宫廷所接受了,朝衡对此非常满意。此外,今晚晚宴后与高力士的商谈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第二部分 第60节:十、元宵夜深沉(7)
宦官的衙门,也就是内侍省,迄今一直由深得玄宗信任的高力士掌管。但最近,年轻宦官李辅国的势力膨胀,开始对抗高力士,去年末在朝堂前袭击高力士,就是李辅国指使的。现在已经弄清楚,李辅国是杨国忠圈子里的人。
"你很巧妙地说动了高力士大人呀。"储光羲说道。
"他是个宦官,但不是个一般的宦官。玄宗继位初期、太平公主派发动政变时,他率领近卫军镇压了政变头目,平息了叛乱。他当时的那种霸气现在好像又回来了。"
"今天晚上他会好好享受一番吧。不过,言归正传。杨国忠虽然掌管着中央军,但皇太子直属的六率府三万人马和高力士麾下的北衙禁军一万人如果合在一起,结成反杨国忠战线的话,那杨国忠也不敢如此放肆吧。"
"是啊,我的卫尉寺有六千士兵,还有六百名骑兵队员……"
"在御史台方面,我有两千武装侍卫。"
"此外,还有郭子仪的五万人、颜真卿的三千人。而且他们都是雇佣军中的精锐。这些事,你可在适当的机会添油加醋地讲出去。"
储光羲一脸诧异。
"譬如这样说,好像另有一股政治、军事势力汇集到了一起。这股势力处在北方的安禄山和宰相杨国忠的势力中间,等等。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宰相的耳里。这对他将是个相当大的压力。他的动向也应该会变得极容易看清……"
马车篷上传来声音,好像是只大鸟落在了上面,朝衡停止了说话。天窗上响起了三下轻轻的敲击声,朝衡点点头,打开窗户。一个黑影突然闪了进来。储光羲的手伸向了剑柄。
"储大人,不要慌张,是我手下的人。怎么样?"
精精儿在朝衡耳边低语了几句,朝衡绷紧了嘴唇。精精儿又风一般地离去了。
"那帮家伙向安禄山派去了刺客!是五号派出的,已经有十多天了,该到范阳了。"
"刺客!是谁?"
"刘小秋,是个女的,难对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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