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年平易近人,从未当面指责或背后议论过任何人。各级干部和各界人士都乐意和他接触。每当潘汉年发现某一领导人或身边工作的人员出现失误时,他从不直接指责,而是从另一侧面提出问题,启发他们在思考中发现自己的失误而加以改正,所以备受各级领导干部的敬佩和爱戴。对此,我自己也有切身的体会。有一次,市府设宴招待朝鲜歌舞团。宴会上有近十桌酒席,每桌都有一名上海著名文艺界人士作东,并在座位上挂有姓名的牌子。当客人们都入座时,交际处长对潘汉年说:有一位作东的没有到会,现在又无法找人代替。潘汉年略一思考,就叫我去,用原作东人名义作东。我到那个桌上入座时,贵宾们都十分惊奇,说没想到中国这样著名的作家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因为在座的都是年轻的艺人,我和年轻人在一起时,心情特别高兴。由于过份的激动,我多喝了点酒,本来每逢宴会时,我都身藏手枪紧随潘汉年入场或离场,但这次自己竟不知如何会昏昏然呆坐在门外的沙发上。后来突然听到交际处长大声对我说:“喝醉了吗?潘副市长要离场了。”我睁开双眼,看到潘汉年仍是那样安详地站在我面前。我立刻陪他上车一起回家。一路上我想总要受一次严厉的批评。可是事实却相反。他在车上不发一言,一直到回家以后,才对我说:“今晚你不要工作了,早点睡觉吧!”当晚,我一夜不能入睡。第二天,和他一起用早餐时,我怀着沉重心情对他说:“昨晚我喝多了,今天写一个检讨给你。”他笑了一下说:“检讨倒不必了,但你是有地位的人,以后要注意影响。”从此,我再也没有在宴会上喝过一口酒。
潘汉年在各种场合和集会上所作报告更具特色。解放初期,党的干部和各界群众,对于党的政策、方针、路线和某一特定问题,有不同的认识,需要领导进行教育、宣讲。对于为了解决思想和认识上的问题,以及宣传党的重大方针政策而召开的会议,他是有请必到,并发表讲话。他的报告,从不需要秘书代笔起稿。他从主办单位的领导处得知会议要解决的实际问题后,晚上作一些思考,并记下几行要讲的提纲,第二天就上台开讲。他的报告,从不讲空话、套话。一开始就进入问题关键,从理论、政策、方针以及具体问题作精辟的讲解。他语言生动;深入浅出地从各个方面论证问题的症结所在,以及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这些问题,表达清楚,层次清晰,逻辑性强,富有说服力和感染力,结构严谨,一气呵成,听者都为之倾倒、动容,常常博得听众的掌声。
1951年12月,我因工作调动与潘汉年分别时,我征求他对我的意见。他考虑了一下,说:“你热情有余而考虑不足。”我和他相处两年,从他身上学到不少好东西和当一名干部应有的品德。但当时我对这一评断不能很好地理解和体会,因而未能引起重视。直至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为此而受到挫折,才对这一临别赠言有比较深刻的认识。”
公理自在人心,冤案已经昭雪。汉年同志,安息吧!
6.4 潘副市长对新闻工作的关心
徐大刚
在潘汉年同志担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期间,我是在新闻处担任重大活动新闻照片统发工作的记者。所以,经常能在活动现场见到他。我那时才20岁出头,是刚从文字记者转搞摄影。一方面由于我对摄影还不精通,又加上以往也未见到过那么多高级领导人,有时还有外国元首,所以,在摄影现场很拘谨,不敢随意抢镜头,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潘汉年同志觉察到了我这种心理状态,就几次在现场和悦地对我说:“不要紧张,有困难我们帮助你。”头几次所发的照片在各报刊登后,潘汉年又鼓励我:“不是拍得很好吗。”这番鼓励,增添了我完成任务的信心,心理上的压力减轻了,也就显得活跃了些。有些同志说我与初期相比,几乎是判若两人。说心里话,我这种转变,是和潘汉年同志对我平易近人的教导、鼓励分不开的。
在50年代,摄影记者使用的闪光灯是一次性的镁光泡。这种闪光泡在生产时如抽氧不纯,在点燃时会炸,不仅声响吓人,碎片还会伤人。为预防万一,我们都用薄绸套住灯泡,拍一次套一次,既影响亮度也影响连续拍摄。潘汉年见了,就召我到他办公室,详细询问了情况。当他了解到国外已有不会炸的万次闪光灯,虽价格昂贵,还是立即表示应该添置。当他了解到在重要场合,只有我一个记者,而我就只有一个相机时,他立即决定,应再配备一架高级相机,以备现场发生相机故障时用。在潘汉年亲自过问下,财政局很快拨下了专款,使我幸运地成为当时拥有最精良、最齐全摄影器材的摄影记者,从而保证了我顺利完成各项统发稿任务。
潘汉年不仅对干部在工作上给予教导和支持,而且在生活上也十分关心。如他发现我经常是一个人在新闻处大楼晚上放照片发稿,就及时嘱咐市府保卫科长李克同志,要他给我一件利器防身。不久李克同志给了我一把缴获的倭刀。以后,我就经常用爽身粉扑擦刀刃。令人痛惜的是这把倭刀在“文革”中被抄走,至今仍无下落。
“文革”前,我一直完整地保存着潘汉年同志所有活动的资料照片,十分痛心的是这批珍贵的历史资料,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查封后焚毁,现尚保存的仅是我在被抄家前,匆忙转移出来的极少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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