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川花隐词抄》、《乐府外集》,共三种。书面题龙集光绪二十有四年九
月霞庐主人志庾甫假傅氏抄本录竟题面,朱文长印曰太原公子,内又有印曰
志庾珍藏。卷首附粘任秋田手札,文曰:
志庾仁仲如握,月前由润田交到《越缦堂杂著》一册,见系手抄,
足见恣意文囿,孟晋无量。记此三种曾于都门奉读一过,假抄未果,今
复展诵,弥觉录味不置。间有校讹处订正处,笔之简首,请阅后一印证
之,即撕去可也。手此鸣谢,藉颂著祺,不尽缕缕。愚小兄塍顿首。
审其语气,当是师弟关系。案任君《倚舵吟遗稿》章琢其跋语中说及王君子
馀,为昔日门下士,然则志庾即王子馀世裕无疑,王君关心越中文献,曾于
《绍兴公报》社印行《文献辑存》书第一二辑及《越中三不朽图赞》,此稿
云从傅氏传录,或是节子原抄本欤。
《霞川花隐词》刻入《二家词抄》,《乐府》有萧山钟氏刻本,《游赏
小志》仅由番禺沈氏刊入《晨风楼丛书》甲集,铅字光纸,脱误满目,今得
此本,据以校正,佳处甚多,共改正百三十馀字,添小注九处,又本文一则,
差可披诵矣。任秋田批注八条,最重要者为第四,文云:
破产一节是先生恨事,曩在都谈次每裂眦言之,然余以为事关前定,
即不结社不交一人,未必不破家也。烟云过眼,付之太空最妙。此注似
亦可删。秋田注。
案此盖指壬子二月条下原注,龂龂诉比匪破家事,似当时读《小志》者多注
意及此。《越缦堂日记补》壬集,同治壬戌十月二十三日项下录有复潘伯寅
书,起首云:
顷奉手谕,并蒙掷还《萝庵小志》,奖饰逾恒,遂使腐札回荣,枯
词溢润,语林未出,见赏庾郎,本论初成,折衷叔夜,方之鄙作,深愧
昔流,虽知过情,能无感发。承示志中宜删一节,具承风义,勉我古贤,
刻状虺蛇,诚污简牍。当如来旨,即事芟除。
但以后接叙二周前事,凡费四百馀言,岂独裂眦,且复切齿,其无意于删削
注语,盖已显然可知矣。
□1944年
5月刊“新民”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书房一角》
广阳杂记
十多年前听亡友饼斋说刘继庄,极致倾倒之意,云昔曾自号掇献,以志
景仰,因求得其所著《广阳杂记》读之,果极有意思。
书凡五卷,“功顺堂丛书”本,卷首有王昆绳撰墓表甚佳,胜于全谢山
所作传,盖了解较深也。墓表称继庄颖悟绝人,博览,负大志,不仕,不肯
为词章之学,又云,生平志在利济天下后世,造就人才,而身家非所计。其
气魄颇与顾亭林相似,但据我看来,思想明通,气象阔大处还非顾君所能企
及。还有一点特别的,继庄以北人而终老吴中,与亭林正相反。古诗云,胡
马嘶北风,越鸟巢南枝,二君所为均有志士苦心存于其中,至今令后人思之
亦不禁感奋。传中亦云,“又其栖栖于吴头楚尾间,茫不为枌榆之念,将无
近于避人亡命者之所为”,所以也不能说是不了解,但既称继庄之才极矣,
又谓其恢张过于彭躬庵,而对于继庄之许可金圣叹一事乃大叹诧,岂非还是
与顾亭林骂李卓吾一样,对于恢张之才仍是十分隔膜也。刘继庄的感愤是很
明瞭的,如卷一二中记洪承畴为其母及师所不齿之事,至再至三,又记金陵
遗老逃而之禅别成心疾的仙人李拗机,卷二三中屡记赐姓遗事,及倒戈而终
施行迁海策的黄澄施琅辈,及与杨于两谈赐姓成就人材,杨谓闽向以文胜,
今多武勇之士,举林兴珠为例,继庄乃慨然曰,黄金用尽教歌舞,留与他人
乐少年,遂投箸而起。此言甚可思,但此并不是继庄的唯一的长处,我觉得
可佩服的此外还是其气度之大,见识之深,至少一样的值得称扬,这里文抄
公的工作也不是可以太看轻的。首先我们看他自述为学的方法,卷二云:
“余于甲子初夏在包山沈茂仁家,偶有所见,奋笔书曰,眼光要放在极
大处,身体要安在极小处。迄今十年,乃不克践斯言也,甚矣知之易而行之
难也。”又卷四云:
“陈青来执贽于予,问为学之方,予言为学先须开拓其心胸,务令识见
广阔,为第一义。次则于古今兴废沿革、礼乐兵农之故一一淹贯,心知其事,
庶不愧于读书。若夫寻章摘句,一技一能,所谓雕虫之技,壮夫耻为者也。”
卷二谈岣嵝禹碑文字不可考释,结语云:
“大都古今人非自欺则欺人与为人所欺耳,六经诸史暨三藏十二部诸家
之书皆然,不止一岣嵝碑已也。”卷三云:
“图麟述其前日见里巷邻家有丧,往来杂遝,而已独立门前,萧然无事,
援笔书云,世俗之礼不行,世俗之人不交,世俗之论不畏,然后其势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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