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噱,如《杂纂》中不相称,煞风景,恶模样,无所知,愚昧诸项,与《笑
倒选》附载的《半庵笑政》中《笑资》所说很是相像,不过它只是列目,不
曾演成故事而已。
唐宋以后文风称极盛,但笑话却几乎没有了,至少我们未能见到,这大
概只是存在民间口头,不曾有人写了下来。等到明朝,我们才有了笑话集,
现在就我们所知道的,收集了四种,连清初在内,来说明一下。本来笑话书
此外也还有,但是这四种有一个特色,便是我们知道作者的真姓名,这与后
来一般匿名的很有不同,便是可以说这不是不负责任的著作。
这四者之中,第一种值得说的是赵南星的《笑赞》。他又著有散曲一卷,
名《芳茹园乐府》,都署名清都散客。一九三四年卢冀野集合重刊,名为《清
都散客二种》,有小引云:
清都散客者,高邑赵南星之别署。南星字梦白,号鹤侪,万历二年
举进士,除汝宁判官,寻迁户部主事,调吏部考功,历文选员外郎,以
疏陈四大害,触时忌乞归。万历中再起为考功郎中,主京察,要路私人
贬斥殆尽,遂被严旨落职。光宗立,起为太常少卿,继迁左都御史,天
启初任吏部尚书,终以进贤嫉恶,忤魏忠贤,削籍戍代州,天启七年卒。
南星籍东林,与邹元标顾宪成世称三君。所著有《笑赞》、《芳茹园乐
府》。尤侗云,高邑赵鹤侪冢宰一代正人也,予于梁宗伯处见其所作填
歌曲,乃杂取村谣俚谚,耍弄打诨,以泄其肮脏不平之气。的谓杂取村
谣俚谚者,乐府如是,《笑赞》亦如是,此其所以不见重于士夫而转流
播于里巷欤,爱合二种,刊以行世。
卢君重刊这两种的意思很好,只可惜所依据的原印本中缺烂太多,几乎
每则都有缺字,不可连读,很是气闷。在这以前,北京星云堂也印过一册《笑
赞》,系张寿林君所编,断缺正是一样。我侥幸能够见到完本,乃是在一九
四三年顷,偶尔借得这两种的比较早印本,虽然字迹也有漫漶处,而大致还
可辩认,于是各抄了一本下来。乐府全部中只有两处,尚缺少半个字,《笑
赞》则第二六《南风诗》中缺了一行计十三字,但是因为在赞语中,还无甚
妨碍。《乐府》抄本,因为解放后卢君到北京来,曾来看过我,我知道他在
刻印前人乐府散曲,便送给了他,他也很是喜欢,可惜他南归不久就便去世
了,不曾刻得。《笑赞》则留在手头,觉得颇可珍重,这回能够作为《明清
笑话集》的压卷,是很可喜的事情。赵君谥称忠毅,的是正人君子,他所编
的笑话虽然有些也很尖锐,可是并无什么猥亵的分子,这是很不易得的,所
以我们可以全部录存,不必经过什么淘汰。要吹毛求疵的话,那末这只可以
说,里边的并不全是纯粹笑话,因为有些有人名如王安石苏东坡的乃是史传
上的笑谈,即使有的也出于虚构,但既然说得有名有姓,(这也以知名人为
限,平常说张三李四,或如韩非子的李季即李老四,也仍然以虚说的真笑话
论,)当然要算是别一种类了。这个情形我们也是知道,但是因为赵梦白的
这书少见难得,为了保留它的本相起见,所以舍不得删削,只好办得通融一
点罢了。
第二种是冯梦龙的《笑府》。冯梦龙字子猷,别号墨憨斋主人,《笑府》
十三卷,就署的是这个名字。他是明末的秀才,用这别号编著小说戏曲甚多,
其时代在李卓吾金圣叹之间,地位则在二者之上,是明季俗文学的一个主帅。
他的著述有《墨憨斋传奇》十种,又《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
恒言》等,共计古今短篇小说一百四十篇,成为后世有名的所谓《三言》。
此外杂著还不少,他编有《古今谈概》一书,集史传笑谈之大成,至清初经
人删改,名《古笑史》,有李笠翁的序文。《笑府》则与《谈概》相反,并
非实人实事,纯系假作,以嘲笑为目的,乃是真正的笑话。《笑府》后亦经
人改编为《笑林广记》,署名游戏道人,不知姓名,不复可凭,而原本亦遂
不传,只知道日本内阁文库及大连前满铁图书馆各有一种,无从得见。今只
以日本旧木刻选本二种为依据,其一有二卷,一只一卷,题风来山人删译。
风来山人为日本十八世纪的天才作家,译虽未知真伪,但其声名正足与墨憨
斋抗衡,故书坊遂借用其名亦未可知。二本内容多不同,今参酌抄录,猥亵
类有太甚者,不得已暂从割舍。
第三种是《笑倒》。这本是《山中一夕话》中十种之一,题着咄咄夫的
别号,但是我们从他的《半庵笑政》上知道真姓名是陈皋谟,字献可,所以
也收入集中了。陈皋谟的事迹无可考,但看《一夕话》的各项序文,可以断
定他是明朝的遗老,在清初所写的,因为如顾亭林所说,吴越遗老文多放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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