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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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受了伽谛(Gatty)夫人的“自然界里的譬喻”一类的影响或者也无不可,

  但在中国也可以说是独创,只要后来的作家注意,不要随意的重复模作就好

  了。

  □1922年

  10月

  1日刊《晨报副镌》,署名仲密

  □未收入自编文集

  情诗

  读汪静之君的诗集《蕙的风》,便想到了“情诗”这一个题目。

  这所谓情,当然是指两性间的恋慕。古人论诗本来也不抹杀情字,有所

  谓“发乎情止乎礼义”之说;照道理上说来,礼义原是本于人情的,但是现

  在社会上所说的礼义却并不然,只是旧习惯的一种不自然的遗留,处处阻碍

  人性的自由活动,所以在他范围里,情也就没有生长的馀地了。我的意见以

  为只应“发乎情,止乎情”,就是以恋爱之自然的范围为范围;在这个范围

  以内我承认一切的情诗。倘若过了这界限,流于玩世或溺惑,那便是变态的

  病理的,在诗的价值上就有点疑问了。

  我先将“学究的”说明对于性爱的意见。《爱之成年》的作者凯本德说,

  “性是自然界里的爱之譬喻”,这是一句似乎玄妙而很是确实的说明。生殖

  崇拜(Phallicism)这句话用到现今已经变成全坏的名字,专属于猥俗的仪

  式,但是我们未始不可把他回复到庄严的地位,用作现代性爱的思想的名称,

  而一切的情歌也就不妨仍加以古昔的

  AsmataPhallika(原意生殖颂歌)的徽

  号。凯本德在《爱与死之戏剧》内,根据近代细胞学的研究,声言“恋爱最

  初(或者毕竟)大抵只是两方元质的互换,”爱伦凯的《恋爱与结婚》上也

  说,“恋爱要求结合,不但为了别一新生命的创造,还因为两个人互相因缘

  的成为一个新的而且比独自存在更大的生命。”所以性爱是生的无差别与绝

  对的结合的欲求之表现,这就是宇宙间的爱的目的。凯本德有

  《婴儿》一诗,末尾这么说,

  完全的三品:男,女,与婴儿:

  在这里是一切的创造了。

  .........

  不知爱曾旅行到什么地方

  他带这个回来,——这最甜美的意义的话:

  两个生命作成一个,看似一个,

  在这里是一切的创造了。

  恋爱因此可以说是宇宙的意义,个体与种族的完成与继续。我们不信有

  人格的神,但因了恋爱而能了解“求神者”的心情,领会“入神”

  (Eothousiasmos)与“忘我”(Ekstasia)的幸福的境地。我们不愿意把《雅

  歌》一类的诗加以精神的解释,但也承认恋爱的神秘主义的存在,对于波斯

  “毛衣派”诗人表示尊重。我相信这二者很有关系,实在恋爱可以说是一种

  宗教感情。爱慕,配偶与生产:这是极平凡极自然,但也是极神秘的事情。

  凡是愈平凡愈自然的,便愈神秘,阶以在现代科学上的性的知识日渐明瞭,

  性爱的价值也益增高,正因为知道了微妙重大的意义,自然兴起严肃的感情,

  更没有从前那戏弄的态度了。

  诗本是人情迸发的声音,所以情诗占着其中的极大地位,正是当然的,

  但是社会上还流行着半开化时代的不自然的意见,以为性爱只是消遣的娱乐

  而非生活的经历,所以富有年老的人尽可耽溺,若是少年的男女在文字上质

  直的表示本怀,便算是犯了道德的律。还有一层,性爱是不可免的罪恶与污

  秽,虽然公许,但是说不得的,至少也不得见诸文学。在别一方面却又可惊

  的宽纵,曾见一个老道学家的公刊的笔记,卷首高谈理气,在后半的记载里

  含有许多不愉快的关于性的暗示的话。正如老人容易有变态性欲一样,旧社

  会的意见也多是不健全的。路易士(E.Lewis)在《凯本德传》里说,“社会

  把恋爱关在门里,从街上驱逐他去,说他无耻;扪住他的嘴,遏止他的狂喜

  的歌;用了卑猥的礼法将他围住;又因了经济状况,使健全的少年人们不得

  在父母的创造之欢喜里成就了爱的目的;这样的社会在内部已经腐烂,已受

  了死刑的宣告了。”在这社会里不能理解情诗的意义,原是当然的,所以我

  们要说情诗,非先把这种大多数的公意完全排斥不可。

  我们对于情诗,当先看其性质如何,再论其艺术如何。情诗可以艳冶,

  但不可涉于轻薄,可以亲密,但不可流于狎亵;质言之,可以一切,只要不

  及于乱。这所谓乱,与从来的意思有点不同,因为这是指过分,——过了情

  的分限,即是性的游戏的态度,不以对手当做对等的人,自己之半的态度。

  简单的举一个例,私情不能算乱,而蓄妾是乱;私情的俗歌是情诗,而咏“金

  莲”的词曲是淫诗。在艺术上,同是情诗也可以分出优劣,在别一方面淫诗

  中也未尝没有以技工胜者,这是应该承认的,虽然我不想把他邀到艺术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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