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平宗盛所宠,召至京都,欲归省母病,不蒙许可,强令侍从看花,以观音
力,使宗盛读诗感悟,因得东归。当时熊野咏诗,如译本云:“何弃锦城如
绣春,又惜乡里园花散”,《惜花记》改题即从此出。《扇芝记》原名《赖
政》,亦是主人公之名,是分两场,第一场有僧云游至宇治,源赖政之灵化
为老翁,引之游览,至平等院,见青草生作扇形,为僧说过去因缘,赖政战
败,于此敷扇草上,坐而自刃,至今留草形如扇,以为纪念,日本读芝云西
巴,即青草也。第二场则赖政于僧梦中现形,陈说当年战死之情状。能乐多
是两场,中间主角进去更衣,由狂言师扮一二人,略作说白,多近于打诨,
使舞台不空虚,此脚色称曰“间”,即中间之意。平常书本止列谣词,而此
本则并存间之狂言。《熊野》虽只是一场,而在破之前后场中间,亦有一段,
此亦颇有意思。引言中云:“小收分前后,词曲也,有男优,有女优,动有
淫态亵语,大不似申乐严正且雅驯。”此即是说间曲,所云申乐即猿乐,谓
谣曲之能乐也。《熊野》之“间”乃是使女夕颜与仆人剑持太郎,《赖政》
则是土民朽松,所演与本文多少相关,但其风趣则与狂言殊相似也。
以上两篇所译系全文,馀则只是其中的一段而已。《移松记》原名《山
崎与次兵卫寿之门松》,为近松巢林子所作净琉璃傀儡剧本之一,后由宫古
路半中改为歌舞伎用,称《山崎与次兵卫半中节》,汉译即以此本为依据,
故标题曰俗剧。剧中叙与次兵卫恋慕名妓吾妻,中经患难,吾妻与之偕逃,
而与次兵卫发狂,各地浪游,后为侠友所助,得以团圆,狂疾亦愈。今本所
收为“物狂道行”一段,即叙二人游行事也。《曦铠记》原名《大塔宫曦铠》,
竹田出云所作之净琉璃剧本,用于傀儡戏者,本有五卷,今所收为卷三中之
“身代音头”一段,为最有名的部分。剧中叙北条氏欲废立,示意斋藤太郎
左卫门袭杀王子,永井宣明建言俟王子与群儿歌舞时斩之,而夫妇密谋以其
子鹤千代为替代,及视斋藤所斩乃是别一小儿,宣明讶问,始知此是土岐赖
员之子,即斋藤外孙也。“身代音头”即指此,译本谓替身踊场,殊难得恰
好。斋藤虽尽忠王室,唯以身为北条氏部属,及兵败亦自杀以殉云。戏曲本
事,略述难得要领,详说又易烦杂,今止从略,但亦已觉得辞繁而意仍不能
达,苦矣。
统观这四篇的内容,不得不说译本的选择很有道理,也很确当。《熊野》
是谣曲中之鬘物(女剧),艳丽中有悲哀的气味,《赖政》则是修罗物(战
斗剧),行脚僧遇鬼雄化身,后又现身自述,与佛法结缘得度,为照例的结
构,而赖政乃是忠勇儒雅的武将,与一般鬼雄不同,剧中所表示者有志士之
遗恨而无修罗的烦恼,正自有其特色。《寿之门松》本为净琉璃之世话物(社
会剧),大抵以恋受为葛藤,以死为归结,此剧之团圆正是极少的例,“道
行”一段在剧中是精采处,即行道中之歌也。《曦铠》则为时代物(历史剧),
斋藤忠义之士,而铁石心肠,人情已锻烧殆尽,为刚毅武士之代表,替身一
场又是剧中之代表,其简要有力或可抵得过一部《忠臣藏》也。但是选择好
了,翻译就更不容易。容我旁观者来说句风凉话,《曦铠记》绝对不能翻,
古人已云画虎不成反类狗也,《移松》与《扇芝》次之,《惜花》则较易设
法,因情趣较可传达耳。末尾熊野临行所唱数语译文云:
明日回头京山远,北雁背花向越返,
俺便指东去,长袖翻东无馀言。
此可为一例。但此中译得最好的,还是两篇谣曲里的“间”这一部分,殆因
散文自较易译,且诙谐之词亦易动人耶。尝闻人言,莎士比亚戏曲极佳,而
读一二汉文译本,亦不见佳,可知此事大难,自己不来动手,岂可妄下雌黄,
何况此又本用外国文所写者乎。不佞此文,原以介绍此书为目的,偶有评泊,
止是笔锋带及,非是本意也,读者谅之。
(廿九年十一月七日)
□1940年
12月刊《中国文艺》3卷
4期,署名知堂
□收入《药味集》
画谱
儿童大抵都喜欢花书,这里有两种,一是绣像,一是画谱。最先看见的
自然是小说中的绣像,如《三国演义》上的,但是这些多画的不好,木刻又
差,一页上站着一个人,不是向左便是向右看,觉得没有多大意思,我还记
得貂蝉的眼睛大而且方,深觉得吕布之入迷殊不可解。金射堂的《无双谱》
四十图要算画得顶好的了,却也没有什么好看。《百美图咏》小时候也常见,
更觉得是单调,大概这方面还要推任渭长所作为最,如《於越先贤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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