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世纪中.我们也不曾知道犹太有这样的恋爱派的神秘主义。
所以他们结说:“那些歌是民间歌谣的好例,带着传统的题材、形式及想象。
这歌自然不是一个人的著作,我们相信当是一部恋爱歌集,不必都是为嫁娶
的宴会而作,但都适用于这样的情景。”这《雅歌》的性质正与希腊的催妆
诗(Eplthalamia)之类相近,在托尔斯泰派的严正批评里,即使算不到宗教
的艺术,也不愧为普通的艺术了。我们从《雅歌》问题上,便可以看出欧洲
关于圣书研究的历史批评如何发达与完成。中国的经学却是怎样?我们单以
《诗经》为例;《雅》《颂》的性质约略与《哀歌》及《诗篇》相似,现在
也暂且不论,只就《国风》里的恋爱诗拿来比较,觉得这一方面的研究没有
什么满足的结果。这个最大原因大抵便由于尊守古训,没有独立实证的批判;
譬如近代龚橙的《诗本谊》(1889出版,但系
1840年作)反对毛传,但一
面又尊守三家遗说,便是一例。他说,“古者劳人思妇,怨女旷夫,贞淫邪
正,好恶是非,自达其情而已,不问他人也。”又说,“有作诗之谊,有读
诗之谊,有太师采诗瞽矇讽诵之谊,”都很正确,但他自己的解说还不能全
然独立。他说,“《关睢》,思得淑女配君子也”;《郑风》里“《女曰鸡
鸣》,淫女思有家也”。实际上这两篇诗的性质相差不很远,大约只是一种
恋爱诗,分不出什么“美刺”,著者却据了《易林》的“鸡鸣同兴,思配无
家”这几句话,说他“为淫女之思明甚”,仍不免拘于“郑声淫”这类的成
见。我们现在并不是要非难龚氏的议论,不过说明便是他这样大胆的人,也
还不能完全摆脱束缚;倘若离开了正经古说训这些观念,用纯粹的历史批评
的方法,将他当作国民文学去研究,一定可以得到更为满足的结果。这是圣
书研究可以给予中国治理旧文学的一个极大的教训与帮助。
说到《圣书》与中国新文学的关系,可以分作精神和形式的两面。近代
欧洲文明的源泉,大家都知道是起于“二希”就是希腊及希伯来的思想,实
在只是一物的两面,但普通称作“人性的二元”,将他对立起来;这个区别,
便是希腊思想是肉的,希伯来思想是灵的;希腊是现世的,希伯来是永生的。
希腊以人体为最美,所以神人同形,又同生活,神便是完全具足的人,神性
便是理想的充实的人生。希伯来以为人是照着上帝的形象造成,所以偏重人
类所分得的神性,要将他扩充起来,与神接近以至合一。这两种思想当初分
立,互相撑拒,造成近代的文明,到得现代渐有融合的现象。其实希腊的现
世主义里仍重中和(Sophrosyne),希伯来也有热烈的恋爱诗,我们所说两
派的名称,不过各代表其特殊的一面,并非真是完全隔绝,所以在希腊的新
柏拉图主义及基督教的神秘主义已有了融合的端绪,只是在现今更为显明罢
了。我们要知道文艺思想的变迁的情形,这《圣书》便是一种极重要的参考
书,因为希伯来思想的基本可以说都在这里边了。其次现代文学上的人道主
义思想,差不多也都从基督教精神出来,又是很可注意的事。《旧约》里古
代的几种纪事及预言书,思想还稍严厉;略迟的著作如《约拿书》便更明瞭
的显出高大宽博的精神;这篇故事虽然集中于巨鱼吞约拿,但篇末耶和华所
说,“这蓖麻..一夜发生,一夜干死,你尚且爱惜;何况这尼尼微大城,
其中不能分辨左手右手的有十二万多人,并有许多牲畜,我岂能不爱惜呢?”
这一节才是本意的所在。谟尔说,“他不但《以西结书》中神所说‘我断不
喜悦恶人死亡,惟喜悦恶人转离所行的道而活’的话,推广到全人类,而且
更表明神的拥抱一切的慈悲。这神是以色列及异邦人的同一的创造者,他的
慈惠在一切所造者之上。”在《新约》里这思想更加显著,《马太福音》中
登山训众的话,便是适切的例。耶稣说明是来成全律法和先知的道,所以他
对于古训加以多少修正,使神的对于选民的约变成对于各个人的约了。“你
们听见有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
对。”(第五章三十八至三十九)“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
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同
上四三至四四)这是何等博大的精神!近代文艺上人道主义思想的源泉,一
半便在这里,我们要想理解托尔斯泰、陀思妥也夫斯奇等的爱的福音之文学,
不得不从这源泉上来注意考察。“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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