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谈》里的一个贵女辩解她们躲到乡间去的理由道:”在那里我们可以听到鸟的歌声,看
见绿的山野,海水似地动着的稻田,各色各样的树木。在那里我们又可以更广远地看见天
空,这虽然对我们很是严厉,但仍有它的那永久的美;我们可以见到各种美的东西,远过
于我们的那个荒凉的城墙。”正是一样,妥玛想忘却他的心的荒凉,凭了与天主的神交修
复他精神的破损。
这一部中世纪的名著中国早有了汉译,这是我所很欣喜的。据田类斯主
教序上所说,“其翻入中国文字者,已经数家,但非文太简奥,难使人人尽
解,即语太繁俗,且多散漫,往往有晦作者之意。”可见狠早就有译本,可
惜我们都不知道。单就这一八七五年本来说,也就很可珍重,计那时正是清
光绪元年,距今不过整五十年,但是文学翻译的工作还未起头,就是最早的
冷红生也还要在二十年后,而《遵主圣范》新译已出,并且还是用“平文”
写的,更是难得了。自然,《新旧约》的官话译本还要在前,译时都从宗教
着眼,并不论它文艺的价值,这也是的确的,但我们无妨当它作世界文学古
译本之一,加以把玩。《遵主圣范》的译文虽不能说是十分满意,然在五十
年前有这样的白话文(即平文),也就很可佩服了。今抄录卷一第五章的译
文于下,以见一斑。
论看圣书
看圣书,不是看里头的文章,是求里头的真道;是欲得其中的益处,不是看文词的
华美。看书之意与作书之意相合,方好。要把浅近热心的书与那文理高妙的书一样平心观
看。你莫管作书者学问高低,只该因爱真实道理,才看这部书。不必查问是谁说的,只该
留神说的是什么。
人能死,天主的真道常有,不论何等人,天主皆按人施训。只因我们看书的时候,
于那该轻轻放过的节目偏要多事追究,是以阻我们得其益处。要取圣书之益,该谦逊,诚
实,信服,总不要想讨个博学的虚名。你该情愿领圣人们的教,缄口静听。切莫轻慢先圣
之言,因为那些训言不是无缘无故就说出来的。
又如卷二第十一章《论十字圣架之御路》十四节中有这几句话:
“你须真知灼见,度此暂生,当是刻刻赴死。人越死于自己,则愈活于天主。”
这译语用得如何大胆而又如何苦心,虽然非支及拉耳特(Fitzgerald)的徒
弟决不佩服,我却相信就是叫我们来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的了。
末了,我又想起来了,倘若有人肯费光阴与气力,给我们编一本明以来
的译书史,——不,就是一册表也好,——那是怎么可以感谢的工作呀。
[附录一〕再论《遵主圣范》译本(陈垣)
阅《语丝周刊》第五十期,有《遵主圣范》一则,特将敝藏所藏此书汉
译诸本,介绍于众:
(一)《轻世金书》:一六四○年阳玛诺译,一八四八年上海重刊本。
阳玛诺葡萄牙国人,一六一○年至中国,传教北京、江南等处,后驻浙
江。一六五九年卒,墓在杭州方井南。其所译著,尚有《圣经直解》,《十
诫直诠》,《景教碑颂正诠》,《天问略》等。《天问略》曾刻于《艺海珠
尘》中。
此书用尚书谟诰体,与所著《圣经直解》同,其文至艰深,盖鄞人朱宗
元所与润色者也。宗元为天主教信徒,顺治五年举人,康熙《鄞县志》称其
博学善文。所著有《拯世略说》、《答客问》等,文笔酣畅,与此书体裁绝
异。宗元之意,以为翻译圣经贤传,与寻常著述不同,非用尚书谟诰体不足
以显其高古也,结果遂有此号称难读之《轻世金书》译本。兹录其小引如左,
亦可见其译笔之一斑:
客瞥书頟,讶曰:“世热谫劣,人匪晻暖,佥知。先生译兹,毋乃虚营?”答日:
“世谫诚然,克振拔者几!《圣经》云,众人竟败,灵目悉眯,鲜哉冀明厥行,讵云虚营!”
几欲操觚,获笃玛大贤书,覙缕厥理。若玩兹书,明悟顿启,爱欲翛发。洞世丑,曰“轻
世”,且读贵若宝矿。亦日“金书”。玩而弗斁,贫儿暴富,无庸搜广籍也。统括四卷,
若针南指,示人游世弗舛。初导兴程,冀人改愆,却旧徙新识己。次导继程,弃欲幻乐,
饫道真滋,始肄默工。次又导终程,示以悟入默想,已精求精。未则论主圣体,若庀丰宴
福,善士竟程,为程工报。兹四帙大意也。书理而夷奇,咀而愈味。但人攻■敧,或宖遵
诫,或强希圣,虽趣志人殊,然知玩佥裨,是书奚可少哉!昔贤历回回邦,王延观国宝,
既阅群书藏,出兹书日:“知是书耶?”贤曰:“兹乃圣教神书,王不从,焉用?”王曰:
“寡人宝聚皆贵,兹书厥极,盖室外饰,是书内饰,钦哉。”西士钻厥益曰:“人或撄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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