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看,正如赫洛陀多恩最初对于希腊的观察一样,到处都是如此,直到
较迟的时代,人才对于其所崇拜之物给予完全的人格。人格是与兽形或人形
之给予同时发生的。在人形化(.. An-thropomorphism)及兽形化
(Theriomorphism)之前,我们别有一个精气信仰(Animism)的时代,那时
的神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不可捉摸的力。到了人把他规定地点,给予定形,与
他发生确定的关系的时候,这才变成真的神了。只在他们从威力变成个人的
时候,他们才能有一部神话。
造成完全的人格化的原因我们此刻且不多谈,在我们研究各神的时候有
些原因将要说及。现在所应注意的乃是只有一个神成了正确的神,即个人时,
这才能造成行述,即神史。我们的工作是关于神话。贝拉恩戈人的神是非人
格的,他们没有神史;罗马的“威力”也是如此。他们是非人格的,也没有
神史。所谓罗马神话,即阿微丢思(Ovidius)所传之神话,实在只是希腊神
话搬运过来,转变成罗马的形式罢了。我们对于罗马神话的负债即可承认并
且清偿了,因为这实际上是等于没有。若于罗马的仪式来一对照,罗马的神
话是并不存在的。罗马人很富于宗教心,很感到他们对于不可见之力的依赖;
但他们不是造象者,影象制造者,神话家,直到后来很迟,且受了希腊的影
响,才有神话。他们民族的天分与这件事是不相容的。
赫洛陀多思说,“诸神是诃美洛思与赫西阿陀思所编造的。”诗人给予
他们称号,特殊的权力,以及形状。在赫洛陀多思看来,河美洛思是一个人;
在我们看来,河美洛思是史诗传统的全体,诗人之民族即古代希腊人的传统
的书。希腊民族不是受祭司支配而是受诗人支配的,照“诗人”(Poetes)
这字的原义,这确是“造作者”,艺术家的民族。他们与别的民族同样地用
了宗教的原料起手,对于不可见的力之恐怖,护符的崇拜,未满足的欲望等;
从这些朦胧粗糙的材料,他们却造出他们的神人来,如赫耳美思(Hermes),
坡塞同,台美退耳(Demeter),赫拉(Hera),雅典那,亚孚罗迭谛(Aphrodite),
亚耳台米思(Artemis),亚坡隆(Apollon),提阿女梭恩(Dionysos),
宙斯。
这已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译了哈利孙(JaneHarrison)女士的《希腊神
话》第三章的一节,题名曰《论鬼脸》,登在第四十二期的《语丝》上。译
文末尾附有说明,其中有这几句话:
原书在一九二四年出版,为《我们对于希腊罗马的负债》(Our Debt to Greece and
Rome)丛书的第二十六编。哈利孙女士生于一八五0年,是有名的希腊学者,著有《希腊
宗教研究序论》,《古代艺术与仪式》等书多种。这本《希腊神话》,虽只是一册百五十
页的小书,却说的很得要领,因为他不讲故事,只解说诸经的起源及其变迁,是神话学而
非神话集的性质,于了解神话上极有用处。
这是我的爱读书之一。这篇引言,我久想翻译,但是因循未果,只抄录
了讲鬼脸的一节,不觉茬苒又是一年多了。今日天热无聊,听不知何处的炮
声如雷,不无枨触,姑译此消遣,比自己作文或较不费力,虽然或者有地方
也未始不更费力。内容不知是否稍欠通俗,不过据我的偏见,这些也是常识
的一部分,我们常人所应知道一点的。译文急就,恐有错误处,容日后再行
校正。
民国十五年八月二日灯下,记于北京西北城。
□1926年
8月刊《语丝》94期,署岂明译
□收入《谈龙集》
苦雨斋小书序
今年的寒假又忽然地过去了。这个年头儿,草间偷活已至不易,更加上
穷忙,尤其是在年头年尾,所以这三四个礼拜的休假里就简直没有做一件事,
只是抽闲吃了几个瓜仁果核便又是上学的时候了。小时候遇到上灯夜,看着
那些灯烛辉煌,未尝不觉得热闹,但心里却是着实寂寞,因为这上灯就是新
年完结的先声。现在也颇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工夫看书,其实是没有心情看书,再说,也是一半由于没有钱买书:
不过这种推托都是不济事,究竟还是自己的懒惰。别的不说,就是久想翻译
的勃阑特思(Georg Brandes——只可惜他已于二月二十日去世,享年八十
五)的《加利波的论》也未动手,真是太懒了。但是,这其间也做了些小事,
编辑“苦雨斋小书”之计划就是那时所想的,现在所编成的有这两种,一是
《冥土旅行》及其他四篇,二是《玛加尔的梦》。
《冥土旅行》是二世纪时的希腊哲人所写,此外四篇的作者是十八世纪
的英人斯威夫德(Swift),十九世纪的法人法布耳(Fabre),以及十四世
纪的日本和尚兼好法师。《玛加尔的梦》则是近代俄国的作品。这可以说是
杂乱极了,虽然我觉得并不如此,不但这些都是我所同样欢喜的,我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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