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种敬意,然而归根结蒂全是徒然,都可不必。从前上谕常云,知道了,
钦此。知道了那么这事情就完了,再有话说,即是废话。我很惭愧老是那么
热心,积极,又是在已经略略知道之后,难道相信天下真有“奇迹”么?实
实是大错而特错也。以后应当努力,用心写好文章,莫管人家鸟事,且谈草
木虫鱼,要紧要紧。
二十四年六月一日,知堂于北平。
□1935年
7月
24日刊《益世报》,署名知堂
□收入《苦茶随笔》
儿童文学小论序
张一渠君是我在本省第五中学教书时候的同学。那时是民国二年至六
年,六年春季我来北京,以后没有回去过,其时张君早已毕业出去了。十九
年冬忽然接到张君来信,说现在上海创办儿童书局,专出儿童一切用书,叫
我给他帮忙。这事是我很愿意做的,因为供给儿童读物是现今很切要的工作,
我也曾想染指过的,但是教书的职业实在是忙似闲,口头答应了好久,手里
老是没有成绩,老实说,实在还未起手。看看二十年便将完了,觉得这样迁
延终不是事,便决心来先编一小册子聊以塞责,待过了年再计划别的工作。
写信告诉张君,他也答应了,结果是这一册《儿童文学小论》。
这里边所收的共计十一篇。前四篇都是民国二三年所作,是用文言写的。
《童话略论》与《研究》写成后没有地方发表,商务印书馆那时出有几册世
界童话,我略加以批评,心想那边是未必要的,于是寄给中华书局的《中华
教育界》,信里说明是奉送的,只希望他送报一年,大约定价是一块半大洋
罢。过了若干天,原稿退回来了,说是不合用。恰巧北京教育部编纂处办一
种月刊,便白送给他刊登了事,也就恕不续做了。
后来县教育会要出刊物,由我编辑,写了两篇讲童话儿歌的论文,预备
补白,不到一年又复改组,我的沉闷的文章不大适合,于是趁此收摊,沉默
了有六七年。
民国九年北京孔德学校找我讲演,才又来饶舌了一番,就是这第五篇《儿
童的文学》。以下六篇都是十一二三年中所写,从这时候起注意儿童文学的
人多起来了,专门研究的人也渐现,比我这宗“三脚猫”的把戏要强得多,
所以以后就不写去了。
今年《东方杂志》的友人来索稿,我写了几篇《苦茶随笔》,其中第六
则是介绍安特路阑(AndrewLang)的小文,题名《习俗与神话》,预计登在
三月号的《东方》之后再收到这小册里去,不意上海变作,闸北毁于兵火,
好几篇随笔都不存稿,也无从追录,只好就是这样算了。
我所写的这些文章里缺点很多,这理由是很简单明显的,要研究讨论儿
童文学的问题,必须关于人类学民俗学儿童学等有相当的修养,而我于此差
不多是一个白丁,乡土语称作白木的就是,怎么能行呢?两年前我曾介绍自
己说:
他原是水师出身,自己知道并非文人,更不是学者,他的工作只是打杂,砍柴打水
扫地一类的工作,如关于歌谣童话神话民俗的搜寻,东欧日本希腊的移译,都高兴来帮一
手,但这在真是缺少人工时才行,如各门已有了专攻的人,他就只得溜了出来,另去做扫
地砍柴的勾当去了。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那么一回事,本没有什么结集的价值,夫日月出矣而
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这个道理我未尝不知道。然而中国的事情有
许多是出于意外的,这几篇文章虽然浅薄,但是根据人类学派的学说来看神
话的意义,根据儿童心理学来讲童话的应用,这个方向总是不错的,在现今
的儿童文学界还不无用处。中国是个奇怪的国度,主张不定,反复循环,在
提倡儿童本位的文学之后会有读经——把某派经典装进儿歌童谣里去的运动
发生,这与私塾读《大学》《中庸》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相信这册小书即在
现今也还有他的用处,我敢真诚地供献给真实地顾虑儿童的福利之父师们。
这是我汇刊此书的主要目的,至于敝帚自珍,以及应酬张君索稿的雅意,那
实在还是其次了。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于北平。
□1932年
3月刊“儿童”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儿童文学小论》
中国新文学的源流小引
本年三四月间沈兼士先生来叫我到辅仁大学去讲演。说话本来非我所
长,况且又是学术讲演的性质,更使我觉得为难,但是沈先生是我十多年的
老朋友,实在也不好推辞,所以硬起头皮去讲了几次,所讲的题目从头就没
有定好,仿佛只是什么关于新文学的什么之类,既未编讲义,也没有写出纲
领来,只信口开河地说下去就完了。到了讲完之后,邓恭三先生却拿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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