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有许多事情要做,打扫连部卫生,偶尔的还要帮助连长洗衣服,到班里找每个班长了解情况,出板报……陈平异常反感庞巧妹对他的大呼小叫,尤其是在白晔面前,他不知道,白晔听了会怎么想。
陈平没事的时候,尽量地躲着庞巧妹。庞巧妹找不到陈平时,便会走到连长的宿舍里等,那里燃着一只电炉,很温暖,她便一边吃零食,一边等陈平。陈平回到宿舍,庞巧妹就嗔怪道:你跑哪去了?
陈平就说:我怎么能有你清闲,我还要工作呢。
庞巧妹听了便不高兴了,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笔记本说:你给我写一首诗吧。
陈平看推不过便说:那你就放在这吧。
庞巧妹撒娇似地说:我让你现在就写。
陈平无奈地说:写诗又不是说话,不是想写就能写出来的,放在这,到时写好我给你送过去。
庞巧妹这才离开陈平。
庞巧妹在宿舍里经常把陈平写的诗念给女兵们听。然后就很骄傲地说:我觉得陈平一定能成为一个诗人。
女兵们不知道陈平能不能成为一个诗人,但听了陈平的诗,觉得写的的确是那么回事,在心里便都对陈平高看了一眼。
有的女兵就说:巧妹,你是不是看上陈平了?
庞巧妹没说话脸先红了,很珍重地把日记本收起,然后一遍遍在屋里走着说:我觉得陈平比楼下那帮男兵强多了。那次三班那个吃剩饭的兵,恶心死人了。
女兵们就笑。
白晔不笑,也不说话,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庞巧妹发现了便走过来,坐在白晔身旁,捏着白晔的头发说:听说你和陈平是同学?
白晔不说话,只点点头。
庞巧妹就说:我要是你就不来当兵,当兵剪了这么好看的头发多可惜。
白晔不说话,只是笑一笑。
庞巧妹便躺在床上,学着男兵的样子吹口哨。
在洗漱间里陈平碰到了白晔。
白晔在水龙头下洗手绢,陈平是看到白晔进了洗漱间才进来的,白晔头也没抬,仍专心致志地洗。
陈平说:我不愿意给庞巧妹写诗,她总是缠着我。
白晔就说:你现在是诗人了呢。
陈平就说: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写着玩玩。
白晔这次很认真地说:新兵连结束,你真的要去机关么?
陈平就说:上次师里的付干事来,就是和我聊写诗的事,没说去不去机关。
白晔说:要是能去机关最好,和首长近,对以后的进步有好处。
陈平不说话,在想着什么。
白晔说:给家里写信时,替我问候你爸妈。
陈平说:我以前写信都是以咱俩的名义。他在说咱俩的时候,故意把语气加重了。
白晔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是不会忘记你们一家对我的好处的。
陈平忙说:这么多年,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么?我们家从来也没把你当外人。
白晔的眼圈就红了。
陈平忙又说: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既然都出来了,就争取干出些名堂来。
这时有人来了。俩人便不再说话了。
·6·
第二章
10
元旦前的一天晚上,新兵连便放假了。连长要求班里自己组织活动,外面又冷又黑,距其他老连队又远,自然没有什么活动好搞。于是关班长坐在铺上,让三班的十一名新兵围着他。关班长那只小酒瓶里不知什么时候又装满了酒,他一边抿着酒,一边望着大家。
关班长就说:谁会唱歌,给大家唱一首。
没有人说话,各自望一眼班长便垂下了头。
李胜明就说:那我就唱一个,都是在新兵连学的,其实大家都会唱。
关班长就鼓励他说:你唱,你唱。
关班长说完又抿了一口酒,酒气在三班中间飘绕着。
李胜明清清嗓子便唱了: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革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
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
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
李胜明唱的时候,新兵们就一起拍着巴掌。关班长一边听一边吸溜着鼻子,最后他就说:好。
然后关班长便长时间沉默起来,关班长不说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都跟着一起沉默着,半晌,又是半晌,关班长就说:再过十几天,新兵连就该结束了。新兵连结束的日子,也是大家分手的日子。
关班长说这话时,似乎很动情,新兵们在那一瞬似乎也有了离别的情绪,然后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目光里便多了些恋恋不舍的东西。
关班长又说:大家都知道,我来新兵连前,在警卫连工作,新兵连结束后,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去我们连队工作。
新兵连是个临时性单位,每逢新兵来时,上级便从各个单位抽调来一些干部和一些老兵,充当新兵连的骨干,结束后,便回到原单位了。
关班长这么说完,惟有李胜明说:我,我愿意跟你走。
关班长看了眼李胜明,又拍了一下他的背说:好,我没看错人。
听关班长这么说,便又有几个新兵说:我们也去,我们不想和关班长分开。
关班长就有些高兴了,他放下酒瓶,满嘴酒气地说:好,真好,算没白当一次你们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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