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汉在一旁听了,看了,心里阴晴雨雪的说不出个滋味。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大河的承诺。过了半晌,他终于对彩凤说:彩凤,为了你和抗生,我想搬到杂货铺来住。
彩凤听了,怔怔地望着他。
他又说:这不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那三个孩子。看来,鬼子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彩凤看着他,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杨铁汉,你现在是干啥的,跟我们娘儿俩没关系,但冲着你和大河是战友的份儿上,也为了几个孩子,你们搬过来,我没啥意见。
杨铁汉没有想到彩凤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立起身,搓着手,一遍遍地说:彩凤,那太感谢你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和抗生的。
杨铁汉在回布衣巷的路上才想起了老葛,自己的决定事先还没有向老葛请示呢?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
当他找到老葛时,老葛拍着手说:组织上也正为这件事着急呢,本来想派一名女同志配合你的工作,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如果像你所说,那当然是最好了。
老葛的支持让也他有了信心。接下来,他就把彩凤的情况向老葛做了汇报,老葛毕竟是做地下工作的老同志了,他半晌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
杨铁汉也知道,做地下工作必须谨慎、小心,但眼前的形势也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他可以不考虑自身的安危,但他不能不考虑三个孩子,况且,彩凤一个人带着抗生也是危机四伏。如果他能和彩凤相互作为掩护,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老葛是他的上级,这件事情的决定必须要征得老葛的同意。
老葛沉思良久,终于开了口:白果树同志,你的想法我认为可行,但我要向组织汇报一下。你等我的通知。
杨铁汉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从后院的小门走了出去。
两天之后,杨铁汉得到了老葛的通知,组织上同意他的想法。直到这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9.一家人
杨铁汉搬家那一天,他把三个孩子喊到了一起:从今天起,咱们就搬到抗生家的杂货铺去住。以后,你们就要管彩凤婶儿喊妈,听到没有?
三个孩子很聪明,马上就明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从上次被鬼子带走,几个孩子差不多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再不敢跑出去玩了,说话也小心翼翼,有个风吹草动就惊恐不已。此时,听说就要搬到抗生家,三个孩子心里的石头似乎落了地。杂货铺不仅有小伙伴抗生,重要的是,和彩凤婶儿在一起就有了家的感觉。他们还清楚地记得,几天前杨铁汉和彩凤接他们回家时的情形——
最先出现在三个孩子面前的是杨铁汉,他一见到孩子们就说:爸妈接你们回家。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早让三个孩子变得无比聪慧,杨铁汉简单的一句话就给了孩子们一种暗示。在杨铁汉离开后,鬼子又把彩凤带了进来,分别问三个孩子:她是谁?
彩凤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三个孩子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子拥上去,抱住彩凤,又哭又喊。日本兵营里的惊吓,让三个孩子在看到彩凤时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们喊得真切,哭得真实,仿佛母子已经分开了很久,情感也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一旁的日本人也被眼前的情形弄得有点意外,挥着手道:哟西,哟西——
彩凤顺利地把三个孩子带出了日本人的兵营,那时,几个孩子就对彩凤越发亲热起来。
此时,杨铁汉这么一说,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呢。军军跑到杨铁汉身边,抱住他的腿,声音打着颤儿:爸,咱啥时候去啊?
杨铁汉摸了摸他的头,冲孩子们笑笑:你们没意见,咱现在就走。
三个孩子跟着杨铁汉走出了布衣巷十八号。孩子们再回头看了一眼后,就头也不回地向振兴街走去。
在这之前,杨铁汉已经通知了彩凤。彩凤也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把堆杂物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孩子们见面后那股高兴劲儿自不必细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他们不仅有了爸,还有了妈,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安顿好孩子,彩凤和杨铁汉四目相对着,他们知道在一段时间内,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他们不得不生活在一起。彩凤慢慢把目光从杨铁汉的身上挪开一些:铁汉,我不管你现在干啥,但咱得让这个家安全,大人有点啥不怕,不能太委屈了孩子。
杨铁汉嗫嚅着,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无意中,他的手触到了怀里那只硬硬的子弹壳,他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半晌,才说:谢谢你让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彩凤瞟了他一眼,理智地说:咱不说客气话,其实你这也是在帮我。
说到这儿,彩凤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大河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杨铁汉听了,心里“倏”地被刺了一下,望着愁眉不展的彩凤,他真想把实话告诉她。可转念一想,又死死地扼住了这个念头,如果说出魏大河牺牲的真相,那就会牵扯到自己。尽管在他的心里,彩凤是自己人,但地下工作的纪律明确规定,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不仅是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也是对整个地下组织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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