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我有衣服穿,不用买。再说,我又哪儿也不去,买了也穿不上……
李萍进了厨房。
大丫的姥姥坐在那里,看着……
厨房里,李萍在煎药。药锅咕嘟嘟地翻滚着,冒着热气。
大丫的姥姥也来到厨房,倚着门框在看着。
李萍:伯母,您快坐着去,等煎好了,晾凉了,我端给您喝。
大丫的姥姥:以前你在家煎过药?
李萍:常煎,我妈心脏不好,常喝中药。
大丫的姥姥: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会煎药的,更别说给父母煎药了。
李萍端起药锅来,斜着箅药,刚把汤药倒在了碗里,突然,家门被猛然推开了,郑嫂闯了进来,惊慌地:李萍!李萍不好了,出事了!
郑嫂惊慌得都失常了。
李萍吃惊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郑嫂:宝盖山塌了!
李萍:什么?
郑嫂:我刚要去招待所,路过团部,团部都乱了!宝盖山隧洞塌方了!埋进去好多人!你家老吴是在宝盖山隧洞吧?老郑也在!快走,快去看看!
李萍下意识地放下药锅,可药锅却将那碗药给碰翻了,药碗从灶台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一碗热汤药,在水泥地上刺刺啦啦地流淌着。
大丫的姥姥在看着慌乱的李萍……
李萍已经顾不得她了,拉着郑嫂就奔了出去。
大丫的姥姥也奔到门前,看着她们俩跑去……
团部食堂门前,已显气氛紧张。一辆卡车已经启动。
可一些团部的干事和家属纷纷往车上爬去。
王小毛脖子上挂着一只照相机,提着一只包,也从团部里跑出。他先将那只包丢进了车厢,随后也爬上了卡车。
卡车开走。
李萍和郑嫂从家属区方向跑来,边跑边喊:等一等,等一等……
卡车只是放慢了速度,但并没有停下来。
车厢上,王小毛伸下手,将李萍和郑嫂都给拉上了卡车。
车厢上,家属和干事们,都一脸的焦急不安……
卡车疾驰而出团部营区……
山峰山谷相连,似遮天蔽日。
卡车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晃荡得车厢里的家属和干事们东摇西晃。
郑嫂问干事刘新:刘干事,都有谁埋进去了?知道不?啊?知道不?
刘新:电话里就说塌方了,到底埋进去多少还在查呢!
郑嫂:有我家老郑没有?!啊?有我家老郑没有?
刘新:嫂子……现在谁也说不准。前年在川黔北线的大葫芦山隧洞,一次塌方就牺牲了六个,估计这回宝盖山隧洞……至多不少!
家属们听了,个个惊惶。
王小毛盯视着刘新道:快闭嘴吧你!
越急越犯病!
卡车又颠簸倾斜着……
车厢内,李萍抓住了王小毛的胳膊,王小毛扶住了李萍……
卡车冲下一道山峁,突然呜咽了一声,“抛锚”了!
司机跳下车来,掀开了车前盖,发动机冒着热气。
王小毛、李萍等,也都纷纷从车厢跳了下来。
王小毛过去问司机:怎么坏了?
司机:这破卡车早就该报废了,哪儿哪儿都是毛病!越急越犯病!
王小毛:多长时间能修好?
司机:说不准……
王小毛看看表,又看看太阳,神情焦急。
李萍问王小毛:离隧洞还有多远?
王小毛:还得翻一座山,要是走着去,少说得两个小时!
李萍听了,转身,毅然走去,且步伐很快。
郑嫂看了,跟上了李萍,也走去。
王小毛:嫂子……嫂子,你们不认识,等等我!
王小毛从车厢里取出他的包来,背上,追赶着李萍和郑嫂。
李萍没想过这种事情发生之后会怎样,不敢去想,只是有那么一两次睡前曾有一晃而过的念头,没想到今天发生了,如此突然。她只顾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急着小跑起来了……
其他的家属和干事们看看,也都相继跟了上去。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着一队焦急不安的家属和干事们……
此时,宝盖山隧洞现场,正在紧张抢险。军人们个个都是浑身泥浆,脸上也被泥水染得不堪,难以分辨出谁是谁了。
隧道洞口,一群已分不清官兵的男人们,从隧洞里抬出了两个兵来,只听见政委嘶哑的声音在喊:卫生员!快急救!
几个卫生员扑上来急救。
一辆大型挖掘机驶进了隧洞,轰隆隆响彻着。
卫生员起身报告:报告政委!他们已经……牺牲了!
已经看不出政委模样了,只听政委喊:牺牲了吗?啊?你们都他妈的还没有急救,他们就牺牲了?还站着干什么?快做人工呼吸!快啊!
几个卫生员急忙蹲下身,徒劳地做着人工呼吸……
人群中有人在低低地哭泣着。
政委的声音:谁在哭?啊?谁在哭?!都给老子住嘴!
可政委的声音也透着哭腔!
这时候,又有一个士兵浑身泥水被从隧洞中抬了出来。
卫生员们急忙上前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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