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飞抵莫斯科的时候,罗斯托夫本人也感到不自在。他事先说过,他的公寓里没有哈桑可住的地方,其实哈桑知道他家的其他成员全都外出度假了。看来罗斯托夫在隐瞒某些事情。哈桑怀疑他在约会什么女人,不想要他的同僚碍事。
哈桑在罗西亚大酒店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到位于莫斯科环形线的克格勃大厦的菲利克斯·沃伦佐夫的办公室里会见了罗斯托夫。那里也有一股暗流。哈桑进屋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在争论什么,尽管他们当即闭上了嘴,屋里仍然弥漫着说不出口的敌对的僵持气氛。不过,哈桑忙于自己的秘密行动,没顾上对他们多加留意。
他坐了下来。“有什么进展吗?”
罗斯托夫和沃伦佐夫交换了一下眼色。罗斯托夫耸了耸肩。沃伦佐夫说道:“斯特罗姆堡号上安装了一个十分强大的无线电信标。那条船现在已经离开干船坞,向南穿过比斯海湾,估计会驶往海法,让摩萨德特工船员在那地方登船。我认为我们可以对我们的情报搜集工作感到满意了。这个项目现在已进入积极行动的阶段。事实上,我们的任务已经变成指令性的而不是描述性的了。”
“他们在莫斯科总部都这么说。”罗斯托夫不屑地说。沃伦佐夫瞪了他一眼。
哈桑说:“什么行动?”
“罗斯托夫就要去敖德萨登上一条叫作卡尔拉号的波兰商船。”沃伦佐夫说,“那条船表面上是普通的货运船,但实际上速度很快,而且还有些附加的装备,我们时常使用它。”
罗斯托夫抬头看着天花板,那是他脸上的一种稍显厌恶的表情。哈桑猜想,罗斯托夫不想让埃及人知道这些细节,大概这正是他和沃伦佐夫争论的事情。
沃伦佐夫继续说:“你的任务是弄到一条埃及船,并且在地中海跟卡尔拉号联系上。”
“然后呢?”哈桑追问道。
沃伦佐夫刚要开口,罗斯托夫抢先说:“我想让你告诉开罗一个打掩护的说法。”他对哈桑说,“我想让你们的人认为我们对阔帕列里号一无所知,我们只知道以色列人计划在地中海干些事情,我们还在设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
哈桑点点头,脸上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必须知道那是什么计划,而罗斯托夫并不想告诉他!他说:“是的,我会这样跟他们说。不过,你要告诉我计划的具体内容。”
罗斯托夫瞥了沃伦佐夫一眼,耸了耸肩。沃伦佐夫说:“劫船之后,卡尔拉号会对准狄克斯坦的那条载铀的船。卡尔拉号要撞上那条船。”
“撞船!”
“你的船要目睹这次撞船,发出报告,并且要观察到船上的水手是以色列人,装的货是铀。这些事实都在报告之列。国际上会对这次撞船事故追踪溯源。船上的以色列人和盗窃来的铀无疑会成为铁证。与此同时,那些铀会归还给合法的货主,而以色列人就要蒙羞受辱。”
“以色列人会动武的。”哈桑说。
罗斯托夫说:“还巴不得呢,有你的船在场看到他们攻击我们并且帮助我们击退他们。”
“这个计划蛮不错。”沃伦佐夫说,“简单易行。他们只消撞船,余下的就顺理成章了。”
“不错,真是个好计划。”哈桑说。跟突击队的计划完全符合。与狄克斯坦不同的是,哈桑知道图林就在阔帕列里号的船上。突击队劫持阔帕列里号并伏击以色列人之后,他们可以把图林和他的电台设备抛进海里,这样罗斯托夫就没法确定他们的方位了。
但是,哈桑需要知道狄克斯坦打算执行他的劫持行动的时间和地点,以便确保突击队得以先期到达。
沃伦佐夫的办公室很热。哈桑走到窗前俯视莫斯科环形线上的过往车辆。“我们需要确切掌握狄克斯坦劫持阔帕列里号的时间和地点。”他说。
“为什么?”罗斯托夫做了个摊开两手、掌心向前的姿势,“我们有图林在阔帕列里号上,还有无线电信标在斯特罗姆堡号上。我们随时都知道这两条船的方位。我们只需要待在近处,到时候把船开上去就是了。”
“我的船必须在关键时刻处于合适的海域啊。”
“那就尾随着斯特罗姆堡号,保持在海平线的距离上,能够收到那条船的无线电信号就成。或者也可以同卡尔拉号上的我保持联系,或者双管齐下。”
“万一信标失灵,或者图林暴露了呢?”
罗斯托夫说:“这种风险应该以我们摊牌的危险来衡量,如果我们重新开始跟踪狄克斯坦——假定我们能够找到他的话。”
“不过,他还是有个漏洞的。”沃伦佐夫说。
这次轮到罗斯托夫瞪眼了。
哈桑解开了他的领口。“我可以开窗户吗?”
“窗户打不开。”沃伦佐夫说。
“你们听说过空调吗?”
“在莫斯科?”
哈桑转过脸去跟罗斯托夫说话:“想想看吧。我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盯死了这些人。”
“我已经想过了。”罗斯托夫说,“我们已经尽力做到把握十足了。回到开罗去,安排好那条船,同我保持联系。”
哈桑心想,你这个摆臭架子的无赖。他又转向沃伦佐夫:“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除非我们消除了剩下的不确定的点,我无法告诉我们的人,我对这个计划已经感到满意。”
沃伦佐夫说:“我同意哈桑的想法。”
“哎,我不同意。”罗斯托夫说,“何况目前这个计划已经得到安德罗波夫的批准。”
直到此刻之前,哈桑认为,既然沃伦佐夫站在他的一边,而且沃伦佐夫又是罗斯托夫的上司,他就要占据上风了。可是提及克格勃的首脑,似乎棋局出现了制胜的一步:沃伦佐夫几乎一下子就怯阵了,而哈桑则不得不再次隐瞒他的绝望。
沃伦佐夫说:“计划是可以更改的。”
“那也只有经过安德罗波夫的批准。”罗斯托夫说,“而且这种改变你是不会得到我的支持的。”
沃伦佐夫的嘴唇咬得紧紧的。哈桑心想,他痛恨罗斯托夫,我也一样。
沃伦佐夫说道:“那好吧。”
哈桑在他的情报生涯中,始终身处某一个专业机构——埃及情报局、克格勃,甚至是突击队。总有资深的说话算数的人对他发号施令,并且负起最后的责任。此时此刻,当他离开克格勃大厦返回宾馆时,他意识到他要自己做主了。
他得单枪匹马地找到那个善于隐身、机警过人的人,发现他的戒备森严的秘密。
他有好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他返回开罗,向他们报告了由罗斯托夫编造的那个打掩护的故事,安排了罗斯托夫所需要的那条埃及船。他依旧面临的首要问题就像是他对着一座悬崖峭壁,在他至少看到登顶的部分通路之前,他是无法起步攀登的。他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过往经历中搜寻使他能够应对这样的任务,并能独立行动的态度和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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