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迷茫_刘同【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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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岁的生日日趋接近,书写也因此变得困难。一个字就是一桩心事,一个符号就是一个结局。年过20的符号学,年满26岁的失语人生。

  已然想不起26岁时的恋情。全因29岁时的折戟沉沙。那时还写了文字专门悼念,谁想到过了几年都不记得谁又是谁了。时间是我们正在服下的毒药,也是未来我们的解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你认为改变不了的。现在看来,真是如此。那年一起吃饭聊天的朋友早已经形同陌路,那时以为我们会相亲相爱下去,现在看来觉得这样也好,我们终于找到了我们最合适的位置,互不尴尬。我有时很庆幸,因为文字的记录,让我尽早地明白了很多人晚年才明白的道理,而省了很多浪费时间的弯路。

  记录,是一件拯救生命的决定。

  2012年3月23日

  遇见另外一个自己

  有的话只能靠药物的麻痹才能说,有的人只能靠酒精的挥发才有自己,有的情只能靠时间的短暂才能珍惜。

  爱人不容易恨人也不容易,需要时间来处理,可是短暂的时间里,你是谁,叫什么,喜欢哪样的唇色,挑怎样的贴身花色,都是未知的答案,与其不明不白地相处过,热情过,最后连基本感恩的时间都没有,你会选择仇恨一辈子吗?你说如果是你,你会。

  你这样充满期待地问我,我的回答是,不会。我连爱的时间都不够,怎么会有时间去恨呢?

  美丽最少年,美丽了年华,颓废了脸颊。坐在红酒杯的后面,看见你灿烂有如桃花,忽明忽暗的神采在春风里荡漾,明媚的胸花上绣满了你的资本,金色银色,都是最奢侈的色彩,靠青春来承载,与资历无关,那是令人艳羡的生命。自知无法抗衡,于是埋头混迹于各种量贩式的KTV,点着一样的歌曲唱给自己,最后因为胤的《未央歌》和《六月过后的那个夏天》而心情沉重地在城市夜色里独自穿行。

  人与人之间需要怎样的交流才能彼此洞彻呢?一幅幅幼年的照片,一张张小学的试卷,我说我曾经把8横过来写,写成了∞,我以为我明白就够了,在我的世界里,两个符号并无不同,可是事实证明却是不可以,血红的大叉,让我升初中的数学成绩与满分失之交臂。阅卷的老师是爸爸的朋友,他不解地问我为何要把写了近10年的8写成∞,看他期待的眼神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我只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也许做得不是时候罢了。

  那是我人生中人为的失误,或是区别自己与他人的少数的证据。人海茫茫这个词我不习惯用,但在寻找类似的共鸣时,我内心是多么期待人海茫茫中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和我有着一样的冒险,全然忘记分数的重要性,只记得人生有这样那样的不平常。

  看《落叶归根》,我看到的全是隐约的泪水,大片大片绝美风景中蕴藏着的人生的无奈。老赵跟在小夏后面张开双手笑着奔跑,向往人生还未完成的目标,那才是最揪心的地方。

  人的一生都是在寻找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是另一个自己。你们是生活在不同地方却有同样经历的两个人。

  也许他从来不会说“我爱你”,你也不会。但你们却走到了一起,因为你知道他也像知道自己一样,他一定会因此而爱上你。

  不过也只是上个月才明白的道理,相似的人可以一同欢愉,互补的人才适合相伴到老。孤独感,并不是靠“在一起”三个字就能解决的。孤独感或者与迷茫一样,都是始终会伴随人一生而存在。如果你一直保持着思考的状态,灵魂就始终在空间里飘移,不会存在固定,每一秒仅仅都是上一秒的固定。而某种状态的孤独,才会让我们每个人呈现出新鲜的自己,在茫茫人海中让人得以辨认。

  2012年10月7日

  这一生,下一世

  江西的矿山巍峨而遥远,总有缓慢的矿车在山的脊梁上来回地穿梭。站在外公家的院子里远远地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异样。

  江西的矿业曾经非常发达,矿工出身的外公是当年江西省的第一矿务书记。记得我4岁的时候和母亲回江西,下了火车总有外公的警卫员开着吉普在外面等着,在发电报的那个时期,外公家早已经有了装蓄电池的话机,和现在唯一不同的是需要接线员帮忙转出去。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苟言笑的他给家里所有的人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

  外公家的晚饭时间大概是下午7点,很多时候全家人都坐好了外公还没有回来,于是小舅便会带着我去接外公,远远的五楼上外公正探头朝下看,看见我们便大声地挥手说:“我忘记带钥匙了。”─他常常会忘记带钥匙,然后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

  外公家有前院后院,前院是大片大片的假山,后院是大片大片的植物盆景,小学时学到“昙花一现”这个成语时,全班同学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看过真正的昙花,当时我还记得外公非常骄傲地告诉我什么是昙花,然后命令全家人坐在一起等待昙花的开放,以及分享清香。

  对于盆景外公是极其热爱的,四处搜集也会自己修剪,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可我也像所有的小孩一样,对外婆依恋而对外公总是害怕的。

  他经常会眉头紧锁坐着发呆,4岁的我根本就不清楚人生为何有那么多的不愉快。外公外婆一共生了2男4女,都对我宠得厉害,因为我是家里孙辈中的第一个小孩,所有人都把精力投入到了我的身上。

  大姨教我一辈子都看不懂的英文,估计阴影从那时就开始有了。二姨出很多题目给我,并把周围院子里的小孩组织起来进行考试,我常常是第一。三姨不是外婆亲生的女儿,但是却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小姨比我大不了多少,她的衣服都是专门找人订做的,早早就用上了蕾丝的花边,所以小时候每次我没衣服穿时,外婆都会从衣柜里拿出漂亮的蕾丝花边的外套给我换上,然后我开心地穿着出去逛荡被很多人围观,纷纷扯着我的衣服问是哪里做的,料子真好,手工独到。

  小时候就穿了蕾丝边的我总被人误认为是女孩,所以现在我一看见蕾丝边就想逃跑。

  经济萧条下来,外公的眉头更为紧锁。

  5岁时我被父母接回湖南开始了学习的生涯,舅舅们去了广东,各自安家立业。外公外婆光荣退休被接到了广东安享晚年。

  再后来,记忆逐渐模糊,有关外公的记忆只是皮肤上的刺痛,那是他少有几次用胡须刺我脸留下的感觉。寡言,少语,懒于解释,只因为一切都在继续、在努力。

  我大学毕业,外公的身体也虚弱起来。每次去看他,都不会忘记给他买最好的香蕉,那是他最爱吃的水果。当然,舅舅也说,外公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当年他那些吸足了尘土的工友们因为肺病相继离开,只有他还能够看到那么努力的我们和即将长大的你们,他已经很幸福了。

  有一张照片是去年夏天回去和外公外婆的合影,恍惚之间,就回到了江西的那些年,树荫下的院子,假山里的泉水汩汩流动,配合着大树上的知了声,绿色氤氲到了整个院子。他躺在后院的摇椅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经过的人也是蹑手蹑脚。那时的他没有想到,他养育的这些孩子原来可以长得这样茁壮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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